大美黄石溪

小北漂

    天下大美，人之共享。譬如黄山，黄龙，黄果树。当然，还有黄石溪。

    湖北有黄石市，皖南有黄石溪。南宋时青阳隐士陈岩有《黄石溪》诗为证，“平田千亩万山中，水脉高低处处通。黄石一溪三十里，暖香吹动稻花丛。”如今，稻花香已经被茶叶香所替代。黄石溪原本是九华山脉的几大主要溪流之一，其源头乃原始岭和天台峰东南龙湫两条溪水汇合于抵喜岭而成，沿途滩潭，深入浅出，急流飞瀑，众声喧哗，层峦叠嶂，峰回路转。一溪的碧水与黄石，一山的绿色与青葱，漫步黄石溪，息尘心，祛俗气，散胸襟，令你“沉醉不知归路”。

    黄石溪流过的村子叫黄石村，隶属于陵阳镇，有四个村民小组，平均海拔800米，与九华山天台与花台接成一脉。一条溪水，蜿蜒曲折，穿村而过，白墙红瓦，星星点点，随溪而居，忽听得一两声犬吠和鸡鸣，此情此境，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其一，自然环境不相上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其二，人居环境有得一拼，于“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之外，更有“参差错落”之美，非“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黄石溪坡地如梯，溪流如注，茶园星罗棋布，竹树深邃广袤；其三，穿着与神态，亦有得一比，“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美景是虚幻的，笔下有，梦中有，现实中无；黄石溪美景眼中有，梦中有，是鲜活的生活状态。但有一点可以相信，陶渊明的生花妙笔，所描述的，所憧憬的，所陶醉的，与皖南山区的生活情形，有着惊人的相似，“乡居皆瓦屋，聚落似林园”。如乾隆年间池州知府张士范诗《陵阳镇》：“青阳古治号陵阳，几处人家傍水塘。绿树声声鸣布谷，农人遍地插新秧。”如诗如画的黄石溪，乃大自然的杰作；这么令人心醉神迷的去处，完全不需要凭借记忆，只要你身临其境，必然让你流连忘返。

    从黄石溪到天台，近可经道僧洞、真如庵，亦可取道狮子洞。狮子洞到天台路远，但平缓；从道僧洞到天台约十二华里，但路陡。我只是以狮子洞和道僧洞为目的地而已，后面通往天台的路，并未亲历。这山路请工匠就地取材，凿花岗岩，铺成石阶，并不规则，宽宽窄窄，虽凹凸不平，却能防滑；植被好，有很多名贵树木，也有很多中草药，大树，小草，藤蔓，枯叶，大块裸岩，琐屑卵石，清水小潭，碧绿深涧，青松峭壁，竹笋参天，一切自然，异常妥贴。走在土路上，别有感觉，细腻，松软，接地气，那些被树根、竹根、草根裹扎起来的路，让砰砰直跳的心，顿时安息下来，在躁动中悄然生出静气。不像石板路，让膝盖骨撞击得难受，特别是下山，小腿不自觉地颤抖。

    应施世祥老总邀请，青阳的几个书画家和诗人，与另一些同乡、同道，及其家属，男女老少16人，浩浩荡荡，组成一个登山队伍。在往道僧洞的途中，前不见首，后不见尾。规模不算大，但场景很热闹。登山是快乐的，又是艰难的，因此登山是有魅力的。登山的快乐除了亲近山水，与大自然交融，与宇宙对话之外，其快乐在于登的过程与结果，检验耐力，考验毅力，甩手，抬脚，向前，向上，出力，出汗，调整呼吸，分配体力，边走边歇。越接近目的地，越是艰难，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是也。途中，有人高调喊话，有人大声唱歌，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地挪动身体，最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自有“山高我为峰”的畅快，坐下来，静静地欣赏，相互拍照。历经艰难，克服困难，之后所得快乐，则容易升华为精神之乐，一个人这样的精神之乐越多，活着越有滋味，人生越有魅力。

    道僧洞的自然与人文极美，美在奇峰怪石，美在危崖飞瀑，美在高台幽洞。房屋的右侧有60米高的瀑布，左侧有一山峰，左前方有一巨岩，据说几百米的落差，直抵山脚，旁边有两棵松树，造型奇特，与巨石相得益彰，是禅修的好去处，也是摄影的好背景，算得上奇伟、瑰怪、非常之观，王安石说，“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游褒禅山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这大概是道僧洞游人罕至的原因吧。除此之外，道僧洞的茶叶乃黄石溪的极品，黄石溪茶叶曾荣获1915年巴拿马国际食品博览会获金奖。土壤肥沃，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无霜期长（210--240天），且春夏多雾，秋季多雨，为茶叶生长提供了很好的自然条件。只有这样的环境，才有这样的品质，道僧洞茶叶得天之所赐，算是国际金奖中的金奖了。

    道僧洞的传说是美丽的。道僧洞是个天然石洞，说是洞，其实就是一个深8米、面积不过20平方米、一块巨石与山体间的空隙。坐西朝东，外阔内窄，内供一高一矮两尊石像，便是一僧一道。洞口砌有一方石墙，门框由条石搭建，门眉上刻有楷书“道僧洞”三字。相传道长先住此洞，唐代天复年间一行脚僧人长途跋涉，沿古徽道至九华山，经天台寺往陵阳东去，行至洞前，不知是病体难继还是饥渴难挨，晕厥在道旁。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洞内，身旁有一个银须白发的道长正在喂他喝“水”，而这“水”味道不一般，喝下去口颊生香神清气爽，问过道长才知是自己从没饮过的茶水。僧人觉得这是一处难得的修行之地，便请求与道长同室修行。从此，道僧二人开始用野茶行医治病，年复一年，在溪边石岩上晾茶，日久天长，茶渍不仅浸黄了晾茶的石岩，也染黄了溪里的石头，洞下的村庄“黄石溪”因此而得名。道僧洞历代均为古代僧人道士居室，清静雅致，极利禅修，据说近代也有很多大德高僧在此修练出世的。

    沉稳的山，欢快的溪，馨香的茶，祥和的村，宁静的人。黄石溪村口，有几间房子，是道僧洞茶叶基地的办公室兼制茶作坊，奇石，字画，新茶包装，让人感觉到一种文化的力量。唐元稹茶叶宝塔诗所言“慕诗客，爱僧家”，实在道出了茶的高洁雅致的真谛。以茶会友，以文会友，我相信这种儒商理念，一定会让黄石溪茶叶家喻户晓，道僧洞的价值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共识，“空门寂寞”将成为过去时，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成为美院学子们的写生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