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生活

紫竹星云

有时得闲想想未嫁时，好像觉得自己是一个热情有礼的人吧，一个虽然穷也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人吧，工作，逛街，睇戏，食饭，优哉悠哉地看电视，冲凉，上网，睡觉。。。。。。
       那时我虽然是一个大龄青年，忍受着父母迫切希企望我嫁的目光，听着同龄姐妹们晒着家家有本难念的婆婆经老公经儿子经心里泛起着羡慕，但依然可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嫁了。
        结婚一年多，恍如隔世，我终于有机会翻开了那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令我有了出家做和尚的念头。
       第一次见家公家婆，我就知道这是一家热情，有礼和善良的人。他们煮了一桌的丰盛大餐招呼我，临走还递上了两封红包作为见面礼。这是因为老公去我家的时候我妈临走给他的“平安出门利是”他不肯收，我告诉他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一定要收的，他回来后就同他妈妈讲了。由于是照版主腕，所以我也顺利是收了未来婆婆的利是（268大元）。以至于后来被家婆说：“你们广东人就是贪心，人家给什么利是都收，我们是不会随便收别人的利是的）。
        老公一家有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勤劳，节俭，嫁过来之后，我就享福了。
        结婚的时候，一切从简，摆酒？太麻烦了，不用。嫁妆？房子是老公父母的，我的东西放着阻地，不要拿过来了。我妈说那桶和盆都要买只新的吧？家公说买盆没地方放啊，就买个迷你盆吧，像碗那样大意思下就行了。挑日子过门？不用了，直接过来住就行了。我妈说也太随便了吧，不行，要挑个日子找个车来接回去要行入门敬茶之礼才算是嫁了。日子来了，老公来了，车来了，我嫁掉了。入门了，敬茶了，家婆很有礼貌地问：“敬茶是不是要给利是的？” 我说：“您是长辈，您老人家给不给我都一样欢喜。” 家婆转身对家公说：“死老头子，还喝那么开心干嘛，敬茶要给利是的，还不进去拿红包来？”于是，我内疚地收了敬茶的两百大元。家婆问：“结这婚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羞答答地说：“没有了，就是希望能在新房贴个双喜在门上，房间多了，怕走错门。”
从此，我每天看看那个双喜，那个标志着我已结婚的东东。奇怪的是后来我儿子哭声不断的时候带他看看那个双喜他就会自然地笑两声，是那种像嘲笑一样的干笑两声。
结婚前我是做财务工作的，由于厂里效益不好，工资太低，我提出了辞职，但老板的知遇之恩难报，他提出请我等到请到人再走，我答应了。此后的大半年他都在反复的请人和炒人，乐在其中，以至于我真正可以走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了。这时也不好意思说不想走了，因为大肚子找工作很难。
       终于，我在家享福了。试过找工作，那时还未见肚，但因为害喜严重，一上车就吐，加上对别人有隐瞒自己大肚的事实来找工作，心里很内疚心虚，后来放弃了。
       老公要上班，我一个人面对两老。那就表现一下吧，我来煮饭？家婆说不用，你煮的菜我们一家人都不爱吃的。那我洗碗？家婆说不用，你一边玩去吧，我说就一次吧给我洗一次吧，于是我得了一次的机会，那天睡觉的时候老公对我说，你以后不要洗碗了，我妈说你用的水太多了，用洗洁精洗后还冲水两次太浪费了，而且你用完水没有记得将水龙头教成滴水的样子，那样滴出来的水才不用交水费的。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拖地？ 家婆说，不用你拖，你用地拖拖地怎么会干净呢，要用抹布趴在地上抹才干净的。我看看这个大房子，看看自己的小肚子，放弃。 那我洗衣服吧，家婆来抢，天啊，你千万别洗，你洗几件衣服也要放一盆水太浪费了，你看我洗一大堆衣服才会放满一盆水的，而且洗完洗衣粉你要过两次水啊，我只过一次，那都是钱啊。
晚上吃完饭，全屋的灯关了，我欣赏着窗外广州五彩缤纷的灯光，同老公说：“你们家人真浪漫， 吃完饭就关灯看外面的夜景。” 老公说，你误会了，这夜景我们看了几十年没什么意思的， 关灯是为了省电。 那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老公贴心地递给我一支电筒说，亲爱的，不怕，咱家多的是电筒。
从此，我食完就训，训完就食，过上了真正的猪一般的生活。
某天，我像往常一样训完下午那餐出来去厕所的时候，经过客厅，家公
正在看电视突然叫住我找我会晤座谈。语重心长地：“小* 啊，我对我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帮我改变改变他吧？”   我顿生怜悯之心，老人家几十岁了不容易啊，安慰道：“爸，他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说吧，我帮你劝劝他。”
     家公说：“我这个儿子，以前可是人见人爱的，聪明伶利，好多大姑娘都托人做媒想做我家儿媳妇，有教师有护士，有国家单位的，有自己做生意的。当然不排除那些人看上的是我们家的大房子，最差的那个他以前的女朋友虽然工作单位不怎么好，但她也是勤奋节俭的人啊，周六日还去帮别人做钟点工，多好的姑娘啊，我儿子偏偏选择了你，唉。我和我老婆直到现在还是希望他能回头是岸，那个女孩子一直在等着他啊。”
家公说：“现在你们结婚了，你也怀孕了，我们就是有意见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吧？只是希望你能改变他懒的习惯，他婚后怎么就那么懒了？下班就知道玩游戏，不去找找兼职来做做，我大儿子的媳妇就很勤奋了，当年她大着肚子七八个月了不仅仅打一份工，晚上还去当话务员兼职干通宵呢。”
      晚上我把原话同老公讲，我说你以前的女朋友那么贤惠，不如你找她回来，让我离家出走吧。老公说，不要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啊。 我问为什么，他说我有一个妈妈已经够了。
我又说，那你爸爸说你的第二个问题，嫌你懒呢，你多打几份工吧？ 老公说，我只想过自己中意的生活，你们要逼我去赚钱我就出家做和尚算了。
      第二天，我小心地回复家公，你儿子说很满意现状，我无法改变他，对不起了。至于赚钱的事，等我生完再筹划吧，这段时间我只能上上淘宝看能不能卖卖东西帮补一下了。家公痛心疾首，说，他这么懒，以后我的家产一分钱也不会留给他，我连房子也不给他，看他怎么生活。我与家公相见恨晚，当他是知己地拼命点头认同，对，就是不能留给他，让他睡街，让他人又老，钱又无，老婆又走佬。 家公无语。
家婆风格豪爽，喜欢把酒言欢。煮的所有肉都放几两酒进去调味，所有菜都放些鸡精，异常美味可口。 我怀孕的胃口太差了，闻见酒味都不想吃，所以基本没有吃肉，勉强吃几条菜。老公跟他妈说我不喜欢酒味，他妈直言不放酒的肉不好吃，故作罢。某日，家婆约我座谈，不，是趴谈，她趴在地上抹地，我像小奶奶一样坐在凳上享福。恨铁不成钢地：“小* 啊，我这个儿子没用啊，守着份两千元的工作，不思进取，每个月只给我几百元伙食费，食我的住我的，如果不是靠我的退休金和大儿子给的钱，我们全家早就饿死了。”  我同情地说：“那我叫他多给一点吧。”  她摇头，“不成，他工资那么少，多给一点那让他怎么活啊？”
         正如大家想象的那样，我是个有智慧的人，我自以为听明了她的说话，第二天，我从银行取出我的婚前财产一千多元（以前是月光族，所剩无几）热烈地交到她手上，妈，你用我的伙食费买菜吧。妈妈感动得两眼泛花，连忙推开，我们一老一大肚连推几百招，最后，她终于说，这样吧，反正你不喜欢吃我煮的菜，以后我们分开食吧，我和你老爷和我儿子食，你自己买菜煮比自己食。 这个方案全家人一致赞成，从此，我过上了同他们家人搭台食饭的生活。
他们吃饭时说的是家乡话，是那种超音速效的，开始时老公会帮我翻译几句，后来由于速度太快，他太累了，就收声了。我默默无闻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羡慕地看到他们乐融融温暖的一家。
       家婆爱吃，每天施尽浑身解数炒出数十菜式，在厨房忙上几粒钟，她炒完就一声令下：“小*，到你啦！” 我马上飞奔过去，接过那个油琳琳的锅，正想洗，她说不能洗啊，那些油洗了多可惜啊，你接着炒菜就行了。哦，我正想把菜放进去，她一拦，说你怎么不把菜碎啊，这样一大根很难熟的，要浪费多少煤气啊。 话音正落，一把菜刀架在砧板上把我的菜切成小粒粒。刀工不是一般的熟练，两三下手势就切完了，哗啦一下就帮我倒进锅里，我顺手炒了几下，果然熟了，想起菜落碟，她急了，你怎么不放鸡精啊，这怎么吃？说时迟，那时快，一勺鸡精已经安全地散落了可怜的菜粒中。 我端着那碟不是我想象中要吃的菜上台了，吃了几口，饱了，想离台，家婆说你炒的菜为什么不吃完，多浪费啊，你们年青人怎么总是浪费？” 家公很忍让地说，剩下的明天我吃吧，反正我几十年来都是吃剩饭剩菜的，从来不吃新鲜的。
开始我以为他是讲笑，相处下才知道是真的，我不得不写个服字给他。
他们家晚上煮的饭总是会多出好多，我好心叫老公劝一下他妈妈不用煮太多的，对我太客气了煮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故意煮多一些用来第二日中午食的，这样可以省电费不用一日煮两次。 但中午的饭真的是很难顶啊，很硬，我要用茶水来送。我大胆地写他妈妈商量以后能不能中午也煮饭呢？他妈妈说，家里没人，不用煮新鲜饭。她还非常宠爱地对我说，这样吧，你吃昨天的新鲜饭，我吃大前天的不太新鲜的。 我感动非常，她老人家宁愿吃比我更旧的饭，这怎么好意思呢。
日复一日，我慢慢习惯了这种不分尊卑，媳妇比老娘过得好的生活。
肚子大了，要产检了。婆婆很是关心我，每日都问我产检有无医保卡可以报销的，我说我已经辞职这么久了，没有单位肯定无得报销啦。他们一家很失望，常常暗地教训这个儿子为什么不娶个生仔不用钱的老婆。 我开始去省妇幼产检，很贵，做了个彩超要几百大元，老公的工资花掉了成半，全家都心疼啊，劝我转院吧，中山医？不行，又贵又多人，省医？一样。区医？不错，一走进去阴阴深深的就知道不会很贵， 可惜生不逢时，检了几次人家说产科取消了，不接生了。他们气馁了，不就生个孩子嘛？以前的人在家也一样生的，随便找个诊所就行了啊！
我也气馁了，发话：“以后我都不产检了，他爱几时出世就几时出世，你们喜欢怎样接生就怎样接生，谁叫我没钱呢？ 我放下遗嘱，出了事你们保他，不用保我，我会同我妈妈说叫她不要找人晦气就行了，留下遗产数百元给我妈妈吧，怀孕后没给过钱她有点不好意思。”
大个肚子回娘家， 我妈妈从小体弱多病，经不起我这么吓呢，偷偷塞给我两千元秘密武器，说，“必要时拿出来生仔！”  问，我可不可以在娘家这边生？ 妈妈说不行，大嫂会介意的，这边的习俗也不允许。 小住数天，打道回府。
     回了家觉得有些变了，哪里变了，看不出来。 顺手打开衣柜，里面丰满了，我买的即食面，我用开的毛巾牙刷拖鞋洗头水被子枕头全部住进去了， 怪不得老公间房看起来同以前拍拖的时候一样干净整齐啦。 家婆看见我回来很是奇怪，你不是在娘家生吗？ 我说我妈不让，说不合习俗。什么封建习俗啊。
家婆的勤劳也是很值得一赞的， 她很喜欢到老公房间清洁卫生和收拾细软，每日出入数次。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公每人分配了一个衣柜，但女人的衣服总是多过男人的，何况我的衣柜还要放些其他生活用品，于是我有时不经意把衣服放进他的衣柜，很快就会被他妈妈发现重新帮我清理出来，我感激她之余难免会有些伤感，难道永远都是我的是我的他的是他的？我老公是一个不孝的人，他经常怨他妈妈收拾过房间之后找东西困难了，用什么都要问下妈妈放系边度，但他妈妈会觉得很自豪“我的地盘我作主”。
        家婆还很体贴地问我，你的柜子要不要帮你装一把锁啊？万一不见了贵重东西就惨了，我家几辈子人都没出过贼的啊。 我说不用了，自家人哪里会信不过啊，何况我根本没有贵重东西。 有次我锁门睡觉了，晚上老公传来意见，说他们家没有锁门睡觉的习惯，让我改进。 我应允了，因为有时想想，看着她一步一步行进来的感觉总比突然飘进来的感觉好接受一些。从此，我们夫妻夜不闭户，躺上大床，各朝一边。
临近生产，我终于识惊了，听讲生仔好痛的，晚晚深夜我都睡不着，以至于我现在的宝宝学了我的坏习惯。三婆打了电话来安慰我，三婆是我的旧同学，因为她为人为我懂事老成故我尊称她为三婆，三婆说快生了吧？有什么感想？我哭了，我怕痛啊！三婆说，除了生下来你有其他选择吗？我说没有了，她慷概地道：“那就生吧。” 安慰完毕。听完这话，我好像没有那么怕了。晚上同老公商量生仔事宜，我们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身家，够找一家中下水平的医院顺产，老公说，一定要顺产哦，开刀咱不够钱啊！我点头答应，心里想，必要时我可以拿出妈妈给的秘密武器来打支无痛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