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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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一个堺雅人的综艺节目，节目里他说道自己小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呆着。爱钻到书桌底下的空间里，把书一排排放在面前，假装自己是旧书店老板。对此我非常感同身受，看着他说着说着就开心起来的模（Sha）样，让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个人玩耍的时光。

十几年前的夏天还没有现在这么热，35度的天气学校下午不上课了。当学期末最后一声下课铃响起后，大家把椅子哐啷啷地翻上课桌，扔掉书桌肚里的垃圾，背着一书包沉甸甸的暑假作业在校门口排队等待放学，就连老师也难得一见的懒得呵斥吵吵闹闹的我们。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期末考试的阴霾不在，长长的暑假即将开始，放眼世界仿佛能看到微蓝的地平线，感觉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中心就是我。

回家的当天晚上，我总要像阅兵一样把暑假作业一本本拿出来摆开一排，削好铅笔在雪白的纸上认真写下“暑假计划”四个大字。如今我回想起来，十几年的学生生涯里我压根就没有执行过一次自己写的计划，但每年假期的开始都还是要坚持不懈地再次重复这没有意义的举动，好像某种神圣地宗教仪式一样。更搞笑的是，当写完扯淡的暑假计划就好象真的自己已经非常有意义地度过了一个暑假似的。（这种奇怪的自以为是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了高三，记得当我填完大学报考志愿表后，面对高考紧张的心情突然轻松下来，好像自己已经考进了第一志愿一样。）

暑假的日子里我唯一早起的动力就是因为要看早间的动画片。那个时候还有一种叫《上海每周广播电视报》的东西，我会在头天晚上把第二天要放动画的时间全部用铅笔划出来。看完动画片会由于内疚才开始做一会暑假作业，然而做着做着就又开始一个人玩起来。把家里的毛绒玩具都排排坐好，把作业摊在他们面前，模仿着学校里没有师德的老师那种嚣张的样子说到：“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这课我没法上了！你！(指小熊）站起来，说这道题怎么解？不会？笨死了！你！（指小猫）也不会？打电话叫你家长来！” 全情投入，绘声绘色，有时我甚至产生幻觉面前的小动物们全都一脸恐惧的盯着我，就好象学校里我们挨骂时一脸恐惧的盯着老师一样。

午后时分，趁着大人们都去午睡了，我穿着背心短裤跑到天井里的花园里。花园里有一个角落摆放着我收集的玻璃瓶罐，铲子，刷子，喷水壶，生锈的剪刀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个角落里还有一个配了自来水龙头的白瓷水缸。当时我对水在各种瓶子罐子里所呈现的状态异常着迷，可以几个小时就重复着把各种透明罐子装满水，然后再以各种速度角度再把水倒掉的行为。后来我捡到一个方形的透明塑料盒，我无法用语言准确说出把水装满这个方形透明容器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喜悦，总之那种能把水以方型把玩于手里的幻觉让人如痴如醉。当水从容器里倒出，重量慢慢改变的体验，或者把水浇在玻璃板上，从上方观察水滴下落时的形变，简直如同魔法一般。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大人进来呵斥说 “这个月的水费你来付啊？！” 才不甘心的收拾好玩具，或者寻思着晚上洗澡时偷带进个瓶子进浴室继续玩。

就连晚上大人回家了我也有办法一个人玩。那就是打点铅笔盒。试图在盖子上粘装东西的袋子，改变铅笔盒上下两层的内容，想着橡皮要切多小才能正好塞进这两只笔的当中。铅笔盒夹层背面贴了自己画的魔法阵，把印在铅笔盒底部的九九乘法表刮掉写上喜欢的动画片歌词。乍一看我是坐在书桌前苦大仇深地写作业，其实满脑子都是怪力乱神。想来如今我特别喜欢收集家居装潢的图片，大概也跟当初这个爱好有关，铅笔盒就那么大，但确是属于我自己的那么广阔的一片天地。

当时我从未想过做这些件事的意义在哪里，只是一门心思的做着，那种全身投入而带来的纯粹感官兴奋如今已经很少能体验到，有时很想回到这种纯粹的状态，试图再重复一些儿时很热衷的个人游戏，却发觉索然无味。虽然我现在跟其他人比起来也算是比较擅长独处，可以一个人呆很久自己跟自己玩的类型，但每当开始无所事事地做喜欢的事时，就难免会内疚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而一旦要考虑时间安排，或者寻思一下意义的时候，做这件事的纯粹快乐就慢慢被粉碎了。我有点悲哀的觉得，这种不可逆的精神自由丧失已经成为了我们逻辑思维定势的必然结果。长大是这么可怕的事，也没有任何预警，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赤木冈宪说过：什么都不懂的人是最幸福的。
当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觉得这简直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