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大年走进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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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4 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河北保定
序:

越来越觉得大年之重要:

她是最强大的心理暗示,而心理学说明,暗示可以产生巨大生命能量;

她是生命和根部能量的一次总沟通,因为集体无意识是永恒存在的,通过大年的仪轨,个体生命通过整体生命得以充电,为此,旅游过年显然是不划算的;

她是千百年来天地交融人神共庆的永恒约定,特别是除夕,需要全神贯注的守岁,因此,春晚显然是一次集体走神,是一种打扰,为此,建议把春晚提前或挪后一天。

她是生命返乡本质需求的集中预演,需要从容,需要安静,需要日程,因此,建议把春节长假再延长一些。​

她是一种回到娘怀抱的味道,有娘在的地方,就有大年,这个娘,有生身的,也有生心的。

虽然城市无法体味乡村的年味,但通过恢复年的祝福性,年味也会浓起来。祝福不分城乡。年味淡,本质上是我们把祝福性从年中剥离了。​​



正文:​​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大年是一种天意。

对我来说,大年的快乐如汪洋大海。且别说在现场,就是每一次回想,都让人的心灵为之战栗。在写完长篇《农历》之后,我再也没有经历过类似享受的写作流程,那真是一段记忆中的黄金。如果说我这一生还有什么足以让自己庆幸的地方,那就是我拥有如此黄金。我非常感激上苍没有把我降生在城里,包括豪门显贵之家,却投放到宁夏西吉县将台堡一个名叫粮食湾的小山村,它让我能够从童年开始就享受大年所带来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快乐,销魂的快乐,无缘无故的快乐。我曾在长篇《农历》“大年”一节中写到一个细节,当五月和六月把新衣服穿上以后,正式的守岁的时候还没有到来,他们俩就在院子里莫名其妙地跑,从这个屋跑到那个屋,从那个屋跑到这个屋,没有缘故,就像两尾鱼,在年的夜色的河流里穿梭。

那种没有缘故的快乐,在我人生以后的乐章中再也体会不到了。那种快乐之所以让我那样迷恋,就是因为它是纯粹的快乐,没有任何污染的快乐,没有任何杂质的快乐,纯天然的快乐。这个快乐我现在还说不透,它到底为何如此让人怀念,让人感动,让人难以忘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它跟大年有关。

也许大年它本身就是童年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人类的童年,本身就是无尽岁月的一颗童心,所以才如此让人彻骨地怀念和感动。所以,大年事实上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节日,它是一种类似于母亲怀抱的幸福所在。在这个特有的母亲怀抱里,我们的灵魂得以舒展,得以灿烂,得以滋润,得以狂欢。

这让我每年腊八一过,心里就乱起来,做事不能专注,思绪总是往老家跑,就像着了魔一样。再看新闻,整个中华大地上都在涌动着回家潮,让人感动,也让人忧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因为一个特殊的因缘,有一年,只能在城里过年,在一种类似失恋的状态中,我站在大年的门外,重新打量,蓦然发现:大年本身就是吉祥如意。

通过感恩走进吉祥如意

感恩生吉祥。《说文》释“年”为五谷成熟。而五谷成熟之后呢?感恩啊!于是便有了“腊”,《说文》释“腊”为十二月合祭百神。把一年的收获奉献于祖先灵前或诸神的祭坛,对大自然和祖先来一次集中答谢,知恩思感,这便是中国人的逻辑。在品尝佳肴美味的时候,在享受五谷丰登之喜的时候,在沐浴合家团圆天伦之乐的时候,感念天地化育,感念风调雨顺,这便是“年”了。

这种感恩之情,渗透在大年的每一项活动中。诸如“三阳开泰从地起,五福临门自天来”这些对联,则是对天地直截了当的感恩词。每年必请的年画《孔子演教图》《三皇治世图》,则是对致力于改良世道人心的圣人的礼赞。一场场社火和大戏,更是中国老百姓全面系统的感恩和敬礼,他们把那些给了他们无限希冀和美好幻想的意象全部纳入歌颂之列、恭敬之列、感谢之列。

感恩是乡土中国永恒的话题。它渗透在中华民族的每一个节日中,渗透在中国人的每一项活动中。寻根问祖也好,祭天祭地也好,给老人拜大年、走串亲戚也好,都是教人们不要忘本。连同一草一木、一餐一饮,半丝半缕,都在感念之列。真是岁月不尽感激不尽。

中国人把孝作为德行和伦理的基础,正是因为它能够保持人的感恩心。感恩心通道,道生吉祥如意。《弟子规》云:“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就是说,一个孝子,做学生应是一个好学生,做农民应是一个好农民,做官应是一个好官。为什么呢?因为任何人生的污点和道德上的缺失,都会使父母不开心,都是不孝。大年把孝以一种约定俗成的方式仪轨化,又以一系列仪轨神圣化。

在古代中国,大年的许多仪程都是在祠堂里进行的,它的核心内容是一个孝字。当一个人进入祠堂的时候,就不由得不心存高远,志在君国。因为只有如此,将来才有资格位列“仙班”,让子孙后代沐浴来自自己的光荣。一个人如果因为“德有伤”而被从祠堂开除,那对子孙后代将是一种怎样的打击?为此,每年的祭祖大典,既是感恩,又是鞭策,本质上是在演孝。

在故乡,大年初一,作为儿孙,都要很庄严地给祖父祖母和父母高堂磕上一头。那一刻,你会觉得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对老人的祝福,只有当你的膝盖落在土地上的时候你才能体验到那种恭敬和崇敬,才能体会到一种站着或躺着时无法体会的感动和情义,因为那一刻你变成了一种接近于母体胎内的姿态。初二是一定要去岳丈家拜年的,娶了人家的女儿就意味着要承担一部分孝道。之后,是要给老师、亲戚大拜年的。

因此,我是不同意“年”是怪兽说的。如果说真有一种怪兽需要在岁尾年初去驱逐,那这个怪兽就在人的心里,它是贪婪、自私、嗔恨,包括无情无义,包括没有感恩敬畏之心。

通过和合走进吉祥如意

和合生万福。和是和谐,合是团圆。一年的奋斗和汗水,只有回到团圆,落实到和谐上才有意义。这,也许就是回家潮势不可挡的缘由吧?团圆饭,特别是除夕的团圆饭,它不是简单的一顿饭,在更多意义上是一个伦理上的象征。一家人一族人能不能坐在一桌上,它已经不单单是一顿饭的问题,而是这个家的圆满程度、幸福程度、昌盛程度。大年三十,习惯上我们都要吃饺子。而饺子呢?它不同于面条,不同于菜,它是一种包容,一种和合,一种共享,一种圆融,它象征着团圆、幸福和美好。

团圆之所以如此重要,还因为它是一个永恒的忧伤话题,从一定意义上讲它是分别的代名词,因为没有分别就没有团圆。团圆给人们的渴望因何如此强烈?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分别,而且分多合少;也正是因为分得太久,合才显得特别甜美。而作为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奔波是难免的,出游是难免的,为了生计走南闯北是难免的,无论做官做商做工。特别是现代社会,大多数人事实上都是游子,而游子盼归,这本身就是忧伤的话题。过完大年,点完明心灯,我们又要出发。所以大年是一个巢,也是一个港口;是归帆的地方,也是千舟竞发的地方;它是驿站,又是岸;最终是伴随游子走天涯的三百六十五个梦。

在我老家,只要有人家填了“三代”(在红纸上填写的祖宗三代神位),人们就都要在大年初一进去上香的,即便仇人。在老家,许多冤家就是于大年初一这天和好的。人家都能进门来,在“三代”前上香,在祖宗前磕头,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于是握手言和。就是再大的仇恨,如果这天不去人家“三代”前上香,那全村人都会看不起他;假如去了,对方不让进门,那全村人从此就会不进对方的门。正是基于这样的民间“条例”,大年成了一个天然的和事佬。包括大年初二之后的“走亲戚”,除了体现着感恩、孝和敬的主题之外,还是对乡村伦理的一种自然维护。

这种和合还体现在非人间伦理上。比如,大年期间门神、药神、土神、喜神、吉神、财神、井神、梯神、路神、场神、车神、水神、牛头马祖等等众神共庆的场面,无不上演着一出和合大戏,也体现着中国文化让人感动的包容性。三十晚上每个屋子都不能黑着灯,无论是牛窑羊圈还是鸡棚狗舍,都要给它一盏灯,都要“进火”,不能有一处黑暗,不能有一处光明的盲区。真是天涯共此时,光明共此时。元宵节的灯也一样,应该分配在每一个层面,包括仓屯、井栏、草垛、磨台、蜂房、燕窝,甚至桃前李下,都要和家中一样拥有一盏灯,都不能有遗漏。这就是中国人的“众生”理念和平等观,它的背后还是一个“合”。

中国人为什么以和为贵,为什么讲家和万事兴,因为只有通过“和”,我们才能抵达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合”:“天人合一”,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吉祥如意。

在中国古老的哲学体系中,无论是儒,还是释,抑或是道,“天人合一”都是它们的核心旨归。为此,我们需要腊八的“难得糊涂”,需要从小年(腊月二十三)开始的除尘。“难得糊涂”是让我们从惯性和速度中解脱出来,从功利和世俗中解脱出来;除尘是让我们从污染中解脱出来,从尘垢中解脱出来。从一定意义上去讲,惯性和速度也是灰尘。我们之所以能够在井里看到自己,那是因为井的安静,我们之所以在湍急的河流里面看不到自己,那是因为河流的匆忙。人们只有扫净心灵的灰尘,回到当下,才能走进“天人合一”,才能和万物沟通,才能和天地同在。回到当下是对诸神最大的礼敬,也是对生命最大的关怀,因为只有你回到当下,你的心才在现场,而只有你的心在现场,你才在“生”之中, “忙”是“心”的“亡”。

为之,在大年中有许多具体的要求和程序。

听父亲讲,社火中陪伴仪程官的几大灵官,在上妆之后便不许说话,整个过程,多数情况下是整整一天。因为在进入“社火”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而是傩,而傩就意味着是天地中介,人神共在,凡圣一体,任何世俗的表达都是不敬,都是冒犯,包括世俗的念头都要警惕,都要观灭。这种极为强烈的角色意识和纯粹的进入,贯穿在大年的所有祭礼中。从腊月三十开始的一个个祭礼,无不都是一种走进天人合一的门径。关于爆竹,也有许多说法,但在我理解,它既不是为了驱邪,也不是为了热闹,它仍然是唤醒世人的一种方式:通过那一声声一串串或脆或钝的响声,让我们从迷糊中警醒过来。

而元宵节点荞麦灯,带给人的更是一种大喜悦大安详。想想看,深甸甸的月色中,一桌的荞面灯渐次亮起。摇曳的灯苗把我们带入生命的原初,带入释家讲的那个“在”。那时,你会觉得,那灯苗,就是灵魂的形状,或者说是生命的形状,或者说是天人合一的形状。它本身给人一种召唤。我想每一个人在看到灯的时候、火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回到自身的感觉。我曾在一篇散文中写到,尽管暖气片给了我们热度,可我们觉得它是冰凉的,而炉火可能提供不了暖气片那样的热度,但是当我们看到那一束火苗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温暖就从心底升起。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祭礼中都要出现火的缘由吧。

而那灯本身就引人思索。一勺油、一柱捻、一团荞面,就能够和合成一个灯,而且油不尽则灯不灭。而最终让这灯亮起来的则是人手里的火种,那么,人手里的火种又是谁点燃的

呢?这难道不是生命和宇宙的奥秘吗?

为此,古老的元宵节,在我理解,它是古智者苦心为他的后人设计的一场回到当下的演习。相比点明心灯,城里的闹花灯事实上已经变成了一种竞技,或者说一个规模性的文化活动。而只有保留在民间的点荞面灯,还保存着心灵的意义,还保留着元宵节点明心灯的原始意味。

如此看来,人们把以纪念释迦牟尼成道之日的腊八作为“大年”的开始,把元宵夜点明心灯作为“大年”的结束,有着特别强烈的象征意义。因为在东方人看来,成道、明心见性,意味着大解脱、大自在、大安详、大快乐、大幸福。这些“大”,也许才是“大年 ”的真正含义,也是人们为何如此迷恋“过年”的秘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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