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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拿着你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试,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最后转过来问我哪件好看。我当时觉得你好臭美,不过看在你要结婚了,心里难免激动。我还是耐心地对你每个打扮作了点评。其实我想说:你穿什么都美。
你说结婚前一天要跟我睡,体验一下我们这代人,新娘结婚前与闺蜜同枕,彻夜长谈。你说我赌气离开家的八年间,你几乎每晚落泪。刚开始时痛心,后来是气愤,到最后是思念。你问我有没有要哭的冲动,我说没有,你语气马上变得委屈,又带点玩笑,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不知多少次的越洋电话,我都会在你说完我冷血之后,回你一句“还不是得你真传”以结束通话。这次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你是那样真实,我能听到你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被子,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就连你说话的声音,都回荡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进你被子里,去摸索那双我八年没有碰过的手,然后紧紧握住。轻轻喊了声:妈。
二
2004年10月24号,我像平时一样放学回家,你跟爸静静坐在客厅。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我们离婚了”你说得那么轻松,我听得那样自然。好像离婚的不是你们,破碎的不是我家。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好签证,逃离了你。出门前,我看到客厅那张挂了16年的属于过去的你们的结婚照,我做了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我把照片撕碎,然后用火烧成灰烬。
2008年12月25号,很好记的日子,奥运年,圣诞节。JASON爸妈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他把钱包里那张他爸妈的结婚照拿出来给我看。他不知道我在国内发生的事,他一脸自豪地看着我,然后问我:你有你爸妈的结婚照吗?
4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在人前人后都没有流过泪。恨到一定的程度,连泪水都是无谓的。但是那晚,我哭得歇斯底里。就像心被掏空了一部分,而那部分,是我过去20年对你们的所有怨恨。
三
忘了是第几次越洋通话。
我问:挂在客厅那张结婚照,你还有存相底吗?
你说:没了,就一张。
不知道中间隔了几分钟,你说:等你回来,这次给妈拍张更美的,挂在客厅。
那张被烧了的照片,有这世上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再也没有更美的。
希望你能祝福我爸妈,2012年10月24号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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