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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3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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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安徽池州
4
第二天的下午,店里除了我们两静默相对,空无他人。
“今天提早点关门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突然奇想,打破了沉默。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欣喜,仿佛我将要带她去一个无人知晓的乐园。
我去过那里两次,一次是别人带我去的,在一个昏暗的雨天,另一次是在某个人“死”后,我喝着酒模模糊糊摸着去的。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所以地址有些淡忘了,不过记得家里的说明书上详细地址,所以我和她先去了一下我家。
“家里布置的好温暖啊,你一个人住吗。”她一边巡视着我的房间,一边好奇的问。
“以前我也有一个家的,和一个女孩住在这里,不过她已经不在了,所以这里也不能称为家里,
算是我暂时睡觉的窝吧。”
她拿起了我放在书架的相框,“是她吧?长的很漂亮啊。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啊,好面熟啊。”她的表情好像在努力回想些久远的事。
“啊?是吗?对,可能是相邻的批次吧。不,我的意思是,大概你们来自同一个家吧,说不定你们被造出来的时候,一起摆放在同一个地方。”我回答她。
“她也是人偶?”
“对。我们都是。”我笑笑说。
找到了,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破旧的说明书,找到了上面写明的那个原始的地址。
“走吧。”我看着她说。
“去哪里?”
“你的家,你出生的地方。”
5
夕阳正在一点点衰落,夜色正在慢慢追赶,天马上就要黑了。
我们没有牵手,紧挨着走在路上,绕过几个空旷的小巷子,几只白鸽大概被打扰了,呼的腾飞起来。
经过一个婚纱店的时候,她的眼睛简直离不开那件白色的,闪亮的,圣洁的婚纱。
“他给我穿的那些衣服都不好看,要是我有一天能穿上这件婚纱就好了。一定很漂亮吧。”她在橱窗前呆呆望着那件婚纱,说着很遥远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她,沉默的笑笑。
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巷口找到那间屋子。
那间房子隐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巷子里,这里就像被世界遗弃一样,或者说是它在躲避这个世界。
门铃响了三声就有人朝着门这里走过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的眼睛大大的,却异常的空洞,像一滩死水,一个腐烂的湖泊。
“他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她轻轻的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进了屋,整个房间被黑色和白色交替占领,黑的吊灯,黑的大钟,黑的沙发,白的地板,白的家具,白的他。
是的,那个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像是丝绸一样素雅,柔滑的衣服,仿佛是他皮肤的一部分。
他四十岁的样子,头发长长的扎了起来,带一个圆框眼镜,右脸有一条像是树藤的疤痕爬在脸上,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左脸。
一个假脸。是一个用不知道什么皮做出来的面具,那半张脸的颜色和刚才那个开门的女人一样,没有血色,没有生命的脉动,只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透明和恐怖,
我无法想象这后面隐藏着什么,这左脸与右脸相容又不相容。
“呀,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了,我不能帮你造一个复制品,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人的,她们有她们自己的生命。”
他看到了我,开口了,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沉,像是从地底传过来的一样。
“不,这次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只是带一个朋友回家来看看。”
“不过你的脸怎么了,怕泄露什么秘密吗?上次来的时候可不需要躲在面具后面。”我疑惑的望着他。
“没办法,创造生的东西,不免要沾染死亡腐烂之气,我的左脸算是一种交换吧。”房间里灯开的很暗,他整个人潜在阴影里。
是的,我知道,这个男人周旋于黑与白,鲜活和腐烂,生与死中。
“还习惯于生活吗?”半脸男人看着阿美说。眼神中透着慈爱,简直像是父亲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儿。
“还好,正在慢慢适应中,不过刚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意外,差点毁灭了。”说道这,阿美没用死这个词。
“好在,有银古先生在。”她温柔的看了看我。
“每一个我创造出来的你们,如果运气好,碰到他这样一个拯救过你们的人,在这之后,你们就会有心跳了。”说完,半脸男人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串钥匙。
“身体里噗咚噗咚跳动的感觉如何,这就是生命之火。”他看着阿美说。
阿美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笑笑,这笑容里透着无法言语的满足和感激。
“来,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在他没有声响的步伐后面,来到另一件房间。
灯一开,我被惊呆了。
地板是黑白相间的,像一个棋盘一样,房间里到处是“身体”的一部分,很多个脑袋整齐的放在柜子上,无数手和腿堆在一个角落,像座垃圾山,零散的头发遗落在地板上,像是刚被撕扯下来的,一些眼珠和鼻子则摆放在一个诡异的,冒着气的透明水晶容器里。
“这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创造她们的地方。”那个男人看着这间房间,以一个上帝般俯视一切的口吻说。
“当然,很多时候失败了,她们的生命没有被容成一个整体,第二天就自己四分五裂了,我只有等待一个时机,把她们重新组合在一起,你们可能无法想象,我能感觉到她们这些身躯本身的对于生的向往。我只是负责帮她们组合起来,然后她们被买走,当做一种工具,被注入欲望,憎恨,愤怒慢慢生成灵魂,最后,直到有一天期待她们遇上一个能真正给予她们生命,给予她们温暖的人。对吧,银古先生?”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望我。
接着他来到那个水晶容易前,坐看右看,选了一个不错的眼睛,又从柜子上拿了一个头颅,“恩,这样搭配应该挺好看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睛摁在那个头颅上。
“你看,她们是多么渴望生存,而有的人呢,被死亡的气息魅惑了,被自己的懦弱吞噬了,不好好活着,居然想死。”
说着,他又看了我一眼。
之后,他又和阿美单独说了一些悄悄话,我则在一边欣赏那些水晶容器里活灵活现的眼睛,其中一个还真的朝我调皮的眨了下眼。
离开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条小巷子除了我们依然没有任何人,
再回头看看那所房子,似乎也慢慢被包裹在黑夜里了。
我和阿美走了一段路后,就各自回家了。
在路上,我问阿美,你爱你家里的那个主人吗?那个当时买走她的男人,把她带回家每晚作为一种泄欲工具的男人。
她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不知道啊,因为有主人的恶,那些憎恨,发泄,欲望一天天积累,这些情绪缓存慢慢升腾变成一种摇摇欲坠残缺的灵魂,最后才生成了我,所以更多的是一种感恩吧。”她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好像是在质疑自己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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