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的生命之火吹入你的身体

唱支山歌给党听

一切都要从对面阳台那个裸体的女人说起。

1

雨还是下了。
阴沉了好久的天，终于负荷不住了。
这是四月的早晨，穿一件黑色背心的我打开窗户，凉风徐徐吹在脸上，还带着点昨夜的微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青草气息从我的喉咙倾泻而下，
希望这清爽的空气注入身体后多少能给我注入点生的活力吧。

阳光在轻抚着高楼，一点一点铺开，睡眼惺忪的我揉了揉眼睛，拿了一罐啤酒，
啪，打开啤酒罐的瞬间阳光也突然向着世界展开，怀抱这将要苏醒的城市，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忽然，对面一幢较低的公寓楼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个不起眼的一层，一个不起眼的阳台上，好像有一个裸体的女人站在那里。

她慢慢把手伸出窗户，让雨一点点落入她的手心。雨点跃入她手心的瞬间，仿佛变成了小鱼，又轻盈的跳舞了一会，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我看不清她的摸样，只能感觉她身体伸缩的过程很僵硬，像个木偶，和那些雨滴一样，像是初尝生命的滋味。

她触碰到雨的瞬间仿佛小孩第一次见到大海，小鸟第一次见到蓝天。
我甚至能看到她露出的心满意足，感恩的笑容。

好奇心已经被猫爪子勾的痒痒，我揉了揉眼睛，想更清楚的看个究竟。
睁开眼的瞬间，阳台上已没有人了，刚才那个房间也已经淹没在相同的楼层里，
淹没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


2

辞职后，上午偶尔会写写小说，下午和晚上大多数时间都在司南路上朋友开的这家小书店里帮忙。

书店隐藏在这条隐匿的小路上，行人们大多是匆匆而过，可能是书店又小又破，买的大多数是一些无人问津的旧书，连进来探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下午的客人很少，晚上下班的时候才会多一些。

今天这个平淡的下午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午一样。

我正在清理书柜上的微尘，在阳光下，它们像雪一样纷纷落下，这是这些书遗落的的生命和历史。

“请问，有人在吗？”

一个稚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轻轻叩击门铃的温柔的风。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

她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人很瘦，一张脸虽然很精致却说不出的奇怪，眼神像连任何星球都不敢靠近的黑洞那样深邃，她的眼睛不安的闪烁着，像是怕别人窥探到她心里的秘密。

她的样子有点眼熟，但我不敢确认。

“请问，你们这里缺人吗？”此刻，我来到她面前，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一个个字从她的樱桃小嘴里慢慢吐出，像是一个刚刚才开口说话的婴儿。

“我觉得这个地方真不错，好安静。要是能在这里打工就好了。”还没等我开口，她继续笑着慢慢的说着，语调听起来依然有点怪怪的，莫非不是这里的人？她好像刚刚学会了这种语言的样子。


3

后来才知道，她叫阿美。

于是，阿美也开始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里打工的日子了，她只是每天下午的时候过来几个小时，工作的时候她很享受，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但是天快黑的时候，她就非常急不可耐了要回巢了，仿佛不马上到家就会发生什么事似的。难道她已经结婚了？回去给下班回来的丈夫准备饭菜？或是去接送小孩？

阿美做一些伸缩的动作时总是很笨拙，比如抬起手去勾书架最顶端的书，比如蹲下打扫灰尘，感觉她的身体总是在咯吱咯吱作响。

一次她踩着楼梯要整理一个比较高的书柜时，身体好像被头顶的吊灯架子勾到了，她像一只轻盈的气球般，慢慢摔了下来，我听到一阵嘶嘶嘶的漏气声，我赶紧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小说，冲到她面前。

她在慢慢缩小，慢慢变得扁平，慢慢枯萎，她的表情像是亲眼目击到毁灭世界的怪物一样绝望而空洞，“别过来！”，她似乎在耗尽身体的空气尽力说着。

我来到她身旁，慢慢扶起她正在一点点变薄的身躯，说，“我早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别害怕，告诉我充气口在哪里。”

“啊？”，她轻轻叹了下，惊讶中隐藏着欣喜。“在肚子上”，说着她垂下了眼睛，脸上泛起了红晕，虽然她快死了，但感觉说出这句话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轻轻低语，一边把她的那件白衬衫的纽扣解开，露出了她像雪一样洁白的身体，我劲量不让眼神触碰那让我躁动的乳房，盯着她平整的小腹。
我看到肚脐上那个突出的充气口了，小小的，透明的，像一个晶莹易透的果冻。

我用橡皮胶封住她脚上的那个裂口，然后慢慢的低下身子，靠近她，用嘴轻轻的包裹住那个小口，用尽自己身体里燃烧的生之气息冲她的身体里用力的吹起。

她立刻有了反应，身体一下子收缩膨胀起来，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周围的空气正在沸腾，我们好像一下来到了火山口。
我有节奏的朝她的身体里吹气，温柔的，一起一伏的，她的手，她的腿，她的小腹，她的乳房，像是一阵阵波浪在优雅的翻滚，她的全身正在重新变得柔滑而充实。

我的气息，我最后的那些热情，我的那些生命之火像小溪回归熟悉的大海，星球回到宇宙的正轨一样，正在一点点注入她的身体。当这些气息快要充满她，最后的那一刻，她兴奋的坐了起来，抱住了我。

在我耳边，她轻轻的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只是个人偶的？”
“从我第一次在阳台见到你的时候。”我一边擦去她额头的汗，一边喘气说道。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充气口的事？”

“因为，我也是一个人偶呀。”

我微笑的回答她，我也抱住了她。

我们彼此相拥，轻吻，她说她感觉有糖果一样五颜六色的喜悦在身体里晃动，

感觉自己有了心跳。

唱支山歌给党听

4

第二天的下午，店里除了我们两静默相对，空无他人。

“今天提早点关门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突然奇想，打破了沉默。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欣喜，仿佛我将要带她去一个无人知晓的乐园。

我去过那里两次，一次是别人带我去的，在一个昏暗的雨天，另一次是在某个人“死”后，我喝着酒模模糊糊摸着去的。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所以地址有些淡忘了，不过记得家里的说明书上详细地址，所以我和她先去了一下我家。

“家里布置的好温暖啊，你一个人住吗。”她一边巡视着我的房间，一边好奇的问。

“以前我也有一个家的，和一个女孩住在这里，不过她已经不在了，所以这里也不能称为家里，
算是我暂时睡觉的窝吧。”

她拿起了我放在书架的相框，“是她吧？长的很漂亮啊。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啊，好面熟啊。”她的表情好像在努力回想些久远的事。

“啊？是吗？对，可能是相邻的批次吧。不，我的意思是，大概你们来自同一个家吧，说不定你们被造出来的时候，一起摆放在同一个地方。”我回答她。

“她也是人偶？”

“对。我们都是。”我笑笑说。

找到了，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破旧的说明书，找到了上面写明的那个原始的地址。

“走吧。”我看着她说。

“去哪里？”

“你的家，你出生的地方。”
5

夕阳正在一点点衰落，夜色正在慢慢追赶，天马上就要黑了。

我们没有牵手，紧挨着走在路上，绕过几个空旷的小巷子，几只白鸽大概被打扰了，呼的腾飞起来。
经过一个婚纱店的时候，她的眼睛简直离不开那件白色的，闪亮的，圣洁的婚纱。

“他给我穿的那些衣服都不好看，要是我有一天能穿上这件婚纱就好了。一定很漂亮吧。”她在橱窗前呆呆望着那件婚纱，说着很遥远的事情。

我没有回答她，沉默的笑笑。

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巷口找到那间屋子。

那间房子隐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巷子里，这里就像被世界遗弃一样，或者说是它在躲避这个世界。

门铃响了三声就有人朝着门这里走过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的眼睛大大的，却异常的空洞，像一滩死水，一个腐烂的湖泊。

“他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她轻轻的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进了屋，整个房间被黑色和白色交替占领，黑的吊灯，黑的大钟，黑的沙发，白的地板，白的家具，白的他。

是的，那个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像是丝绸一样素雅，柔滑的衣服，仿佛是他皮肤的一部分。
他四十岁的样子，头发长长的扎了起来，带一个圆框眼镜，右脸有一条像是树藤的疤痕爬在脸上，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左脸。

一个假脸。是一个用不知道什么皮做出来的面具，那半张脸的颜色和刚才那个开门的女人一样，没有血色，没有生命的脉动，只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透明和恐怖，
我无法想象这后面隐藏着什么，这左脸与右脸相容又不相容。

“呀，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了，我不能帮你造一个复制品，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人的，她们有她们自己的生命。”
他看到了我，开口了，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沉，像是从地底传过来的一样。

“不，这次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只是带一个朋友回家来看看。”

“不过你的脸怎么了，怕泄露什么秘密吗？上次来的时候可不需要躲在面具后面。”我疑惑的望着他。

“没办法，创造生的东西，不免要沾染死亡腐烂之气，我的左脸算是一种交换吧。”房间里灯开的很暗，他整个人潜在阴影里。

是的，我知道，这个男人周旋于黑与白，鲜活和腐烂，生与死中。

“还习惯于生活吗？”半脸男人看着阿美说。眼神中透着慈爱，简直像是父亲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儿。

“还好，正在慢慢适应中，不过刚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意外，差点毁灭了。”说道这，阿美没用死这个词。
“好在，有银古先生在。”她温柔的看了看我。

“每一个我创造出来的你们，如果运气好，碰到他这样一个拯救过你们的人，在这之后，你们就会有心跳了。”说完，半脸男人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串钥匙。
“身体里噗咚噗咚跳动的感觉如何，这就是生命之火。”他看着阿美说。

阿美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笑笑，这笑容里透着无法言语的满足和感激。

“来，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在他没有声响的步伐后面，来到另一件房间。
灯一开，我被惊呆了。

地板是黑白相间的，像一个棋盘一样，房间里到处是“身体”的一部分，很多个脑袋整齐的放在柜子上，无数手和腿堆在一个角落，像座垃圾山，零散的头发遗落在地板上，像是刚被撕扯下来的，一些眼珠和鼻子则摆放在一个诡异的，冒着气的透明水晶容器里。

“这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创造她们的地方。”那个男人看着这间房间，以一个上帝般俯视一切的口吻说。

“当然，很多时候失败了，她们的生命没有被容成一个整体，第二天就自己四分五裂了，我只有等待一个时机，把她们重新组合在一起，你们可能无法想象，我能感觉到她们这些身躯本身的对于生的向往。我只是负责帮她们组合起来，然后她们被买走，当做一种工具，被注入欲望，憎恨，愤怒慢慢生成灵魂，最后，直到有一天期待她们遇上一个能真正给予她们生命，给予她们温暖的人。对吧，银古先生？”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望我。

接着他来到那个水晶容易前，坐看右看，选了一个不错的眼睛，又从柜子上拿了一个头颅，“恩，这样搭配应该挺好看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睛摁在那个头颅上。

“你看，她们是多么渴望生存，而有的人呢，被死亡的气息魅惑了，被自己的懦弱吞噬了，不好好活着，居然想死。”
说着，他又看了我一眼。

之后，他又和阿美单独说了一些悄悄话，我则在一边欣赏那些水晶容器里活灵活现的眼睛，其中一个还真的朝我调皮的眨了下眼。

离开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条小巷子除了我们依然没有任何人，
再回头看看那所房子，似乎也慢慢被包裹在黑夜里了。

我和阿美走了一段路后，就各自回家了。
在路上，我问阿美，你爱你家里的那个主人吗？那个当时买走她的男人，把她带回家每晚作为一种泄欲工具的男人。

她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不知道啊，因为有主人的恶，那些憎恨，发泄，欲望一天天积累，这些情绪缓存慢慢升腾变成一种摇摇欲坠残缺的灵魂，最后才生成了我，所以更多的是一种感恩吧。”她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好像是在质疑自己说的话。

唱支山歌给党听

6

回到我自己的家，这个空荡荡的窝。看着相框里曾经的她的照片，我无法想象之前这个家是多么的温暖。

打开水龙头，水哗哗的流，我在想，为什么我要骗阿美呢。
难道是为了更接近她 然后让她帮我完成那个我没有勇气做的事吗？

我心里似乎对她有了些感觉，但是太晚了。下定决心的事已不能改变。

水继续流着，今天就要过去了，楼上好像传来隐约的钢琴声，其实只是老鼠在钢琴上匆匆溜过而已。外面好像传来阵阵海潮声，其实只是下着雨的夜晚，一辆辆晚归的汽车在高价上飞驰而已。

我曾经以为我会忘了她的，然后重新生活，只是我彻底被击溃了。当肚子饿的时候，我以为便利店里一碗热腾腾的鳗鱼饭就可以打发了，以为我已忘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忘记她煮米饭煮出来的那种独有的香味。

我还天真的以为，很快的，日子就能这样过去了。



7

第二天下午，一个大太阳天，我想，真是个好天气，是时候了。
阿美还是来书店了。
“昨天那么晚回家，没问题吧。”我问她。

“恩。昨晚我一直在柜子里，他没有用上我，他买了一个新的代替了我，他也叫她阿美。
我还以为这是我独有的名字呢。”她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

阿美，我看着她说，虽然你可能不相信，至少在我心里，你就是唯一的阿美。
有件事只有你可以帮我完成。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来到我的家里，我们脱了衣服，赤着身子靠进彼此慢慢躺下。

“阿美，你是不是觉得活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啊？”我望着天花板，似乎有些喃喃自语的说着。

“阿？我才刚刚有活着的感觉，我能感觉到每天下午来书店时的欣喜，下雨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种身体发出来的轻盈的悦动，还有和你在一起的那种舒适，温暖的陪伴，其他有意思的事，我还有继续活下去慢慢才知道。”

“对了，上次你说有心跳的感觉了是吗？”我说。
“对，就是这里，像是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像一朵想要绽放的花朵。”说着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感受那一起一伏的跳动。

“真好，我能感觉到，可惜，我的心已经没有了。”我说。

“没有了，怎么会？”

“是的，运转的齿轮被疲惫和绝望慢慢腐蚀，然后就慢慢停止了，有一天，当你再也撑不下的时候，它就完全自然的消失了。”我躺在地上，没有勇气看着阿美。

“那有一天还会继续跳动吧，像我，之前那个男人在我身上发泄的时候，没有任何活着的跳动，慢慢，有一天，遇上了你，就跳动起来。”阿美的语气听起来满怀期许。

“会跳动吗？”我呆呆望着天花板反射过来的云影一点点漫过房间的角落。

“真好。我真幸运，能遇上你。阿美。”

说着，我翻过身子，来到阿美身上，和她亲吻了起来。

我轻吻着她的嘴唇，她的下巴，她的锁骨，她的乳房，顺着她柔软的皮肤，滑到她肚子上的那个充气口。

这一次，我吹气的时候，仿佛要耗尽我生命中所有气息，那些我爱过的，恨过的，快乐的，悲伤的，舍弃的，缅怀的，忘记的，挣扎的，所有这些记忆，我活过的痕迹，我存在的证明好像全都慢慢吹进了阿美的身体。

她整个人像是完全浸在大海里被惊涛骇浪一次次冲击着，被一种巨大的生命之火熊熊点燃，身体起伏着像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

她闭着双眼，享受着这个被赐予生命的过程，甚至发出了低沉的呻吟。

“阿美，该你了”，我翻过她的身体朝上，把她的头慢慢移到我的小腹，

“你的充气口在哪里？这里只有一排排突出的像年糕一样的东西。”她说。

“哈，这是肌肉，我的充气口就在这下面，大概是常时间不用，慢慢萎缩了。”

“用这个，把那些东西划开就能看见了。”我把准备好的刀片递给了她。

“真的可以划开吗？”她不安的看了我一眼。

“可以，阿美，有些东西不是你把它藏起来，就不见了。它永远都在那里的。”我说。

阿美在用刀片划开之前，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理解和绝望，
也许她什么都明白了。

我感觉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在我了身体上。

肚子被划开了，血一点点蔓延了出来，周围变得模糊而潮湿起来，红色的死亡幕布轻而易举的席卷了这个世界，一切感官感受正在慢慢消失。

对不起，阿美，在最后的一刻，我选中了你。
对不起，阿美。你有了心，而我已经失去了心，原谅我不能陪你继续活下去了。

请相信我，我已经无所牵挂。

请带着我的生命之火，我的记忆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我是一个懦夫，我只希望我微弱的生命之火能在你的身体里得到尽情的燃烧。

唱支山歌给党听

8

这些都是他的回忆。
这就是他遇见我之后，所有的记忆吧。
这些画面，这些话已经不知道在我心中放映了多少次了。

我是阿美，一个空气人偶。

今天，主人又把我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在他的面前，我依然只是一个泄欲的人偶，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现在，他趴在我的身上和很多个晚上一样，机械的一起一伏的抽动着，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过了一会，他好像停止了，嘴里哼哼着，喘着粗气，一边抱着我说，
阿美，我好爱你，阿美，我好爱你····

外面一声雷鸣，我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我愤怒了，一把拿起床边的台灯，朝趴在我身上软弱无力的他的脑袋上重重砸去。

真吵····
你骗我，你不爱我，你有那么多阿美。
而且我也根本不爱你。

我看着他的脑袋马上流出了鲜血，覆盖在他惊讶绝望的眼睛上。奇怪的是这血是黑色的，和银古先生那样纯粹的赤红完全不一样。

我时常还念银古先生在我身上温柔吹进生之气息的那个瞬间。

他将他的生命之火吹进了我的身体。

主人已经有了其他的阿美，不再那么需要我了。

我也该带着银古先生赐给我的生命之火，重新开始燃烧新的人生了。


咦？我到底是怎么了？
像这样发呆，回想着所有关于银古先生的回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了。

难道这就是爱吗？

现在我的眼睛已不再空洞，我可以眨眼了。我的手，我的脚，我能感觉到那些生之细胞在争先恐后，在蠢蠢欲动，在期待着什么。

一切重新开始了。
我推开主人，把视野移向窗口那边，
是不是快下雨了？银古先生第一次见到我也是一个雨天吧。

滴，雨终于下了。

我听到了雨落在阳台那朵花上的声音了。





我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这篇小说改编自电影《空气人偶》，因为看完电影后，很有感觉，就心血来潮以一个男配角的视野写了这篇小说，情节有改动，结局也和电影不一样，所有人物对话和很多场景细节都是原创，希望你们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