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缝里的爱情

destiny

阿漠今年大三了，专科学校。每到大三的时候，学校便会让学生出去实习，美其名曰：为了走上社会增长经验，其实是变相的营销，当然这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没有关系。

话说阿漠已经找好了实习的单位，离学校挺近，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所以阿漠可以晚上回学校住，这比那些在外地实习的同学幸运得多。因为他可以在学校慢慢地做毕业设计，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游玩，时间非常自由。按理说这个阶段的阿漠除了要操心周末做什么，下顿饭吃什么，其余的都算顺利，然而事实却不是。

在阿漠的家乡流行着一种风气，退学早的孩子结婚也早。当初和阿漠一起上小学的、上初中的朋友的孩子都会走路了。随着阿漠临近毕业，再加上也老大不小了，阿漠的母亲便开始操心着给自己的儿子寻找另一半。大多人毕业后考虑的不是工作，工作是为了什么——成家。而现在工作也有了，结婚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工作都有了，离结婚还远吗？

如果阿漠现在有女朋友，并且感情稳定，我就不用在这大费口舌说这么多了。又或者他有意中人，并且已经在行动，他家人倒也省心了。让人忧虑的是，阿漠单身，并且在这方面没有任何想法。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阿漠身边耳叮目瞩，没有谈过恋爱的大学是不完整的。但阿漠还就是带着这个残缺美走到了毕业。这三年来，我是一直在他旁边的，我甚至都没有看过他对哪个女生有任何表示。他这么潇洒地走过来，只不过证明了一句话：在大学里，爱情不是必须的。

其实在大学里，走马观花地换几个朋友的是少数，阿漠这种独善其身的也是少数，大多数是像我这样的谈过一个分了，然后独身到毕业。至于那些谈到毕业分的则更少了，只是因为充斥的伤感更多，因而被人们津津乐道。我是主流，也注定了我是悲剧。美好的初恋，短命地飞过，因为年轻无法走到最后。因为年轻所犯的错都是值得原谅的，但拿年轻作犯错理由的，都是可耻的。

阿漠常常晚上在寝室卧谈会上跟我说一些他的过往。偌大的寝室其实也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说，其他人都在远处的流水线涂抹自己的青春。于是显得阿漠越发得孤独，人在孤独时常常会思考一些问题，尤其是感情。

阿漠高一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委婉表白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以为那女孩是在考验他，谁知第二天那女孩的好友来婉拒了阿漠。经此打击后，阿漠在感情中显得尤为不自信。到现在阿漠已经迈过这个坎了，可以很平常地面对这个给他在感情上上第一课的女孩，大一的时候还去过她学校找过她玩，也会偶尔与她电脑，还认了她寝室一女孩做妹妹。而那女孩直到现在都没有迈过这道坎，从来不找他，并在与阿漠的接触中表现了明显的抗拒。

前几天阿漠还去过她学校，不过不是找她，但还是见过她了。回来后告诉我她胖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可能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现在还是单身。我问阿漠哪里优秀，他回答说她说话很女生。我汗，这样的女孩多了去了，能当优点？他又说了一个也被我排斥了。然后他说，很多人知道她。但据我一个和那女生一个系的高中同学说并没听过她。阿漠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又说，你见过她没，我有她照片，明天给你看吧。照片我没有看到，因为今天一早他就上班去了，而我坐上了开往桂林的火车。我想那女孩在阿漠审美观里算漂亮的吧，并且我想阿漠还喜欢着她。尽管他说他跟她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我觉得可能，只是在未来。

阿漠高三也喜欢过一个女孩，这次他聪明多了，并没有直接说，只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偷偷送过她礼物，然后就杳无音讯了。到了大一的时候，那女孩忽然有天在QQ上找阿漠，她说她记得以前阿漠送她的东西，然后很隐蔽地问阿漠，高三有喜欢的女生没。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问喜欢的女生中有没有她，阿漠很诚实地说有。然后这女孩就叹息说，唉，当时我们都有，只是没说，你懂的。我对阿漠说，现在也不晚啊。阿漠在黑暗中一声长叹说那女孩已经有男朋友，而且是他们的高中同学，而此时距阿漠送她礼物不去一年。

我说我鄙视她，都有男朋友了还对你说这些。阿漠辩解说，她很保守的，特别保守。别人握一下她手，或者照相把手搭她肩上她都不干。我说又没有确定关系，肯定不行啊。我一男生都这样，这哪能算保守啊，叫检点。阿漠硬说她太保守。我有些激动，说这算什么，我还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阿漠声音也大了，别人婚前性行为跟你什么关系，现在有几对不那样的。我怒了，那是他们，我说的是我自己。尽管灯熄了，我仍能感觉到阿漠看我那陌生的眼神。

在沉寂了一会后，我提到他认的那个妹妹，你生日的时候她不还给你织了一条围巾嘛。他像第一次跟我说话一样有些哭笑不得，认妹妹，那不都是好玩嘛。我汗，要是哪女孩织围巾给我，我立马娶了她。很多男生认妹妹，都是在不能做女朋友的情况下作后备，或者纯粹是好玩。除了像我这种把这种关系看得太过神圣的人除外，到目前为止就认过小微一个妹妹，她现在去了澳大利亚留学，我常常为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而内疚得要死，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阿漠又说起他们村子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那女生说她将来只嫁她的同学。虽然阿漠跟她也是同学，不过看来阿漠对她并没有意思，只强调说从小学起她就很漂亮。阿漠的母亲去过她家，回来就跟阿漠说，她还在念书，有点小，要是再大点我就把她说回来。阿漠笑他母亲，又不是你结婚，你喜欢有什么用，得我喜欢才行。

阿漠现在可能看透了爱情，又或者还不认识爱情。他现在对身边的女生，即使是喜欢，也只是不远不近地说个话而已，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她说女生都是属贱的，对她太好，她就会不珍惜。这话太耳熟了，我说男生不也一样么，人都这样。

在阿漠那种农村里，一个大学生相亲是会被人鄙弃的事情。然而阿漠却显得不在意，他说我现在就好好工作，到岁数了就相亲，先结婚后恋爱。先结婚后恋爱是我比较推崇的做法。

我想我这辈子没得机会谈恋爱了，阿漠说。

我失语，空气中一片沉寂。

靠，什么学历，什么长相都是放屁。一辈子那么短，不都是生个小孩一起过日子嘛。阿漠突然怒吼道，原本沉寂的空气地震了一般，霎时间在整个房间乱撞。

愤怒在黑暗中翻滚着，最终慢慢沉寂，落了一地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