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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妈曾一度想让我找一个能伺候我衣食起居的好女子。我试过,但我发现这不可能。我无法和一个不能交流内心想法的女人共处一室超过12小时。当吃饱了,喝足了,电视看够了,爱也做腻了的时候,我希望还能和她聊聊天。但是,愿意伺候我的女子是没办法跟我聊天的。当你要求她这一方面很强的时候,你没有资格再要求她那一方面也很强。因此,对于曾经像我这样的学术男们,找对象是一件极为悲催的事情。他们既想找一个性感的、看一眼就想干的尤物,此尤物在家能“宽衣解带侍君郎”,在外能“管好裤裆忠烈娘”;又希望她同时是一个能倾听他们大讲波希战争、谢灵运诗歌的韵脚或者美国两院制设计之优势,伴随以四十五度角的仰望,并在眼神里充满了对他们无限仰慕的奇女子。但是,对不起,这样的女人不存在。
为什么不存在? 因为,稍有姿色的女子,早把主要精力放在穿衣打扮上头了,哪有心思看书充电呐?还怎么会对那些学术文化神马滴大感兴趣呐?只有那些对自己的容貌之公共评分已了然于胸,并已不抱希望的女孩儿们才会把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寄托在读书求知上面。因此,学术男们所渴望的新女性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度,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间“奇迹”。
之所以是个“奇迹”,因为他们混淆了两种观念,并最终以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误观念来看待两性关系。他们所渴望的新女性其实依然是传统男权主义作祟所造成的错误观念!不要以为那些“有文化”的人就能摆脱男权主义,因为它像一个幽灵,牢牢盘旋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上空,我们需要时时反省和纠正。学术-文艺男青年们错在将本不可能结合的两类女子结合起来:又要满足贤妻良母的传统标准,又要满足新时代红颜知己的诉求。这就等于让一个投铅球的运动员,把铅球投进篮球的框里。因此这一切都是幻想和意淫。
那么,受女权主义洗礼的新女性应该是什么样呢?按照鄙人粗俗的理解,大概有两点。首先,能与男人平起平坐。这意味着她不必伺候男人,不必围着男人转。其次,能有独立思想。这意味着她能在一些公众事务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因此她不会崇拜、仰视男性。
因此,像曾经的鄙人那样渴望让铅球运动员也能三步上篮的悲催可鄙的文艺学术男们活该找不到老婆。因为他们没有经受过女权主义的洗礼。
众所周知,女权主义运动已经至少持续一百多年了,几乎席卷了“被全球化”的每一个国度。但是,正如“我们这儿”的文化、经济的发展水平之滞后,人们的观念也不免带上保守落后的色彩,女权主义仍然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事业。用哈贝马斯式的口吻说,女权主义是一项未尽的事业。
一谈到女权主义,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内裤脱掉脱掉...奶罩脱掉...一起脱掉脱掉,奶罩烧掉烧掉”……(哦对不起,偶搞错了,只脱、烧奶罩,内裤是无辜的。)仿佛把对女人大小胸脯的束缚解开之后,女人就能彻底解放;要么就是把站着尿尿、抽烟、打老公、女上位等等理解为女权主义。在这里,我不得不重申,女权主义不是神经病。是的,早期的女权主义者对女权和女性地位的理解的确是幼稚可笑的,这难免有时代的局限性。当时的女性姐妹们,并没有认清真正束缚女性的是神马,只能哪疼挠哪,试图冲破看得见的牢笼。
在“我们这儿”,女权主义作为一种思潮(远没有形成运动,因为未见游行示威等大规模活动上演)基本上是伴随着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浪潮同时兴起的。当然,这个观念的发展、壮大也离不开清末民国年间女人地位的增长和婚姻制度的演变。但是,现今我们在这儿所探讨的女权主义,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国际女权主义第三次浪潮的洗礼。这一浪潮提议女性应该自尊、自省、自爱、自觉、自理、自治,并要求男性辅助女性摆脱蒙昧和压制,走向等位同格。很复杂吧?听上去怪吓人的。因为连很多男人都做不到自尊自省……的确如此,君不见还有很多啃老族、很多沉迷网游的男青年们,还等着父母给他介绍青春靓丽又能伺候他过日子生孩子的小妮子们呢。所以,我们不能太苛责现代的女孩儿们。
我知道在我们这儿,很多人是沉重历史、传统文化、落后的家庭教育的牺牲品。很多女孩连真正的自我意识都没有形成,你能让她在吃饱喝足嫁一个能养活自己的老公之后还能追求什么呢?这我能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我周围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儿们,她们的理想居然都是“回归家庭”。她们对外界所展示的,都是:能做得一手好菜、能做好贤妻良母、能生儿育女、能辅佐夫君等传统女性特质的那一面;而尽量不显摆自己能干、有才、有事业心、有理想的另一面。也就是说,她们渴望社会或男性认可她们的“内在性”这一面。内在性,也就是波伏娃所说的把女性牢牢约束在做家务、带孩子等重复性而非创造性的活动中的属性。按照这位彪悍的女权主义者的意思,内在性使女性沉溺于贫乏的抽象自我, 被单调重复的家务劳动和沉重的母性负担牢牢捆住了手脚, 她的生存既无法拓展又无力创造, 相对于男性的主体地位而言, 女性只是客体、他者、“第二性” 。
内在性的一面,就是女人无法参与社会事务、参与历史、改造世界的一面。可悲的是,受过教育的很多女孩子仍然无法摆脱这种观念。因为,整个社会气氛是男权主义的。因此,她们在强大的外界氛围的影响下,开始保守,开始退回到内在性的世界,开始妥协,并开始自卑……。毫不夸张地说,良好的学历及出色的工作能力,甚至成了她们在寻找伴侣中的“缺点”。因此,她们很多人不得不成了剩女,成了另一种性别。例如,女博士就被讽刺为所谓的“第三性”。
很难想象,在一个号称要进入现代化的社会,多少人仍在津津乐道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多少中国男子仍然把娶日本(或日本式的)老婆作为自己的婚姻理想。很多女孩儿不自觉的成了这种观念的牺牲品。但是,别忘了,就连加藤嘉一也说了,这种观念在日本都“过时了”,更何况有着多年“妇女干politics”之传统的瓷器国。但是,另一方面,正如钱钟书在《围城》中用西谚所说的:“A learned woman is twice a fool。”(有学问的女人是双料愚人)而中国的谚语则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见,这种男权主义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到了一种“传统文化”或“古典美德”的程度了。这些年更有死灰复燃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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