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一块花馍馍

[复制链接]

147

主题

0

好友

0

金币

中级会员

积分
683
发表于 2014-6-9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安徽池州
引子
我希望可以再度拥有曾经般的时光,如远山中的清泉,如老城中的微光,以眼底的回眸望穿,从遥远的记忆走来,以岁月为界,用爱恨做楔,把留不住的往事变成琥珀,变成热气腾腾的温暖,哪怕是片刻的回忆,也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我的记忆从哪里说起呢?让我想想,从一首儿歌,从一个玩具,从一座房子。咳,也罢了,就从这座城市开始吧,时间会腐蚀一切,包括建筑、记忆,还有那些已经被沙化和模糊的过往。

只是,我们都是往前走,不然就会时间被侵蚀,步步回首,却无法回头。

来来来,坐下来,给你递一块花馍馍,放一杯温开水,听我说一个故事,一个与你无关,却处处带你回头的故事。

01
我出生在北方中部的这个省份,那是一个煤比人多的地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和弯曲的黄河,构筑了灿烂如同信仰一般的阳光和黄土高坡特有的高亢。在群山之中,突兀出现一大块盆地,靠天吃饭的祖先就在这里安家立命,用贫瘠皲裂的黄土地赌上了一代代人的生活。

这座城市已有近3000年的历史,它矗立在这块辽阔盆地的中央,一条黄河的支流蜿蜒而过,那些干涸如同手臂支撑大山的河床,那些裸露在地表之外巨大的岩石,成为了我儿时长长久久的记忆。这座城市的十里钢城支撑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只是战争年代的德国人把它建在了城市的上风向,终日烟雾缭绕。年少的我,总要穿过终日轰隆作响的厂子,回到姥姥家。

姥姥家在这座城市的近郊,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就是农村。怎么和你形容这里呢?它实在是普通,普通到我几乎无法使用形容词,它和你见过的任何地方无异,一条小路横穿宿舍,以学校和集市为中心分开东西,扩散出屈指可数的几条小道,衔接起一排排高大的杨树和偎依在树荫下的平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顺着小道拐过几个弯,有一道小门,很多在这里居住的人推着自行车钻过去,就可以吆喝着道别去上班,左拐是厂区,右拐是大路,去姥姥家只有一个入口,有一片片田野,记忆中还有一条水渠,我不知道它从哪儿来,每逢夏季水渠里灌满了水流进农田,偶尔可以看到小鱼和蝌蚪,那多有趣啊,拿着小网和瓶子蹲一个下午,就有满满的收获。

姥姥姓阮名梅香,老一辈人希望她能够做淑女,可听姥姥说她从小就顽皮捣蛋,小的时候在农村和一帮野孩子鬼混,打架上房掏鸟蛋,上学又欺负同学,给老师甩脸子,但功课却一直不错。只是战争年代,姥姥念完小学就辍学回家,但她也得意地说,要不是家里是地主,女娃娃哪里能上学呦!

姥姥一生精明能干,干净利落,在家族和邻里之间很有威望。姥姥爱干净出了名,虽然住在平房,但家里总是一尘不染,本来雾蒙蒙的水泥地,也亮得能照出人影,曾经有邻居笑说,梅香啊,到了你家,干净得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哇。

狭窄的小路,陈旧的房子,还有不大的空地和郁郁葱葱的植物,电线划分出天空,麻雀叽叽喳喳飞过,全世界都仿佛那样的纯粹和湛蓝。

02
山西人喜欢面食,面食料理全国闻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拿手绝活,这家的手擀面精道,那家的刀削面利落,这家的拉面可以一根不断,那家的水饺皮薄馅大。而姥姥家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花馍馍。

山西土话管馒头叫馍馍,花馍馍也就是将馒头做出各种的造型,那只有过年才可以见到。一过农历二十三,姥姥便带上我穿过马路到附近的农村去买面,必须要新麦子磨的面粉才算好,买六十斤面装进口袋,用自行车驮着回家,我跟在姥姥身后一路嘻嘻哈哈兴致盎然。

老话讲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八,把面发。但姥姥家却很早就开始做花馍馍,从墙角拿出专门和面的老陶缸,姥姥说这口缸要比她的岁数都大,越老的陶缸和出的面才越香。和面也有讲究,倒水不能太快太多,要一点点慢慢掺入,左三圈右三圈,用力一次缓力一次,和好的面再拿出上好的棉纱布蒙上,把陶缸放在面光的角落等待发面。

第二天一早,本来还在缸底的面团,发酵成了满满的一缸,用手一按软软滑滑的,姥姥把一人高的面板放在大床上,铺上塑料布和刷子反复擦洗,然后从缸里掏出面团丢在上面反复揉,越揉面的香味开始慢慢弥漫,姥姥说这就是新麦的好处,面的香味不比蔗糖般甘甜,不似蜂蜜般腻人,是那种清清淡淡的味道,好似带有一点花香,有原始的农田气息。

花馍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捏花花,山西人的花馍馍是花样最多的,姥姥心灵手巧,把面一团团揪下来,放在手心里快速揉搓,没等我看清就变出一朵小花,拿着剪刀剪几下就是莲花,用筷子一夹就是牡丹,一揪一折是老鼠,再做出几个长耳朵变成兔子,用网纱扣出一条鱼,拉长面团绕成圈是蛇,加些褶皱就是活灵活现的龙。用绿豆和红豆作为眼睛和火焰,把红枣切成小块三角形作为点缀,如果再滴上一点香油或者是淋上一些白芝麻,那就更妙了。

而我最兴奋的,是姥姥会给我做“垫脖子”,这是平遥人的习俗,家里的小孩未满十三岁,老人过年做花馍馍时都要做“垫脖子”,按照我的理解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所戴的项圈,只是姥姥做的项圈是用面做的,是可以吃的。

把面团揉成长条,折回来做成铜钱外圈的模样,这是“招财进宝”;打出一个鲤鱼尾的结作为“垫脖子”的面头,这是“鱼跃龙门”;把各种各样五色谷物撒在面上,这是“五谷丰登”;然后再用一根细细红线绕着缠在一起,用面团做出苹果放在鲤鱼尾上,这是“平安吉祥”。做熟之后的“垫脖子”要放在家中最干净的高处角落,在墙上要挂用铜钱串起的锁,叫做“锁岁”。锁只能在孩子满十三虚岁后才可以摘下,现在很多老人家的墙上都挂着满满好多串的铜钱。

姥姥家的花馍馍能做上百个,很多邻居专门上门讨教,姥姥一边快速捏花花一边教,等到馍馍都做完,拿出大锅上笼屉去蒸,蒸馍馍也有讲究,第一层和最后一层的笼屉是空的,每一层的上下都要铺湿润的笼布,蒸的时间最好在下午六点,柴火要旺,火势要稳,四十分钟后,半个宿舍都能够闻到姥姥家里飘出的面香,于是家家户户都在说,看呐,梅香家的花馍馍蒸好了。

把蒸好的馍馍倒在面板上,接下来就是我的任务——点红水。红水要用老胭脂的水最好,以前的胭脂都是玫瑰花制的,人可以食用,舀出一点泡在水里搅拌就成了红水。刚刚蒸好的花馍馍滚烫,用筷子蘸上红水,在每个花馍馍上点一下,画龙点睛的最后一步就完成了。

热气腾腾,喜气洋洋,过年做花馍馍是姥姥一年中的大事,有的趁热分给邻居,有的给我吃个新鲜,剩余的等到半热都归拢在和面的陶缸里,不会放坏不会变硬。馍馍是山西人最爱吃的面食之一,因为它很家常很普通,口味可以随着自家的饭菜变换出不同的味道,但最精彩的,无非是一盘滋味足的红烧肉,一盘翠绿的炒青菜,一口菜一口馍,一口肉一口酒,好不痛快。

姥姥说当年家里穷,就是馍馍配着白开水,一杯温开水就着馍下肚,馍会因为有水而泡发,特别管饱,小的时候家家户户最常见的零食就是馍馍,烤干的,捂热的,炒过的,蒸湿的,邻里之间你送我一些,我给你几块,各自评论造型和口感,孩子则嚷着说自己家的馍馍最好吃,吵吵闹闹,嘻嘻哈哈,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姥姥疼爱我,小的时候叫我起床,我便撒娇钻进姥姥的怀抱里听儿歌,如果姥姥偷懒少唱一首我便不依不饶。临近过年时更是如此,窝在床上吃着花馍馍,姥姥抱着我轻轻哼着儿歌,有时是拍着我的背唱:牛牛车,马马车,赶着车车去市集。有时是板着我的手指唱:牛兰花,马兰花,花花对碰胭脂花。

但我最喜欢的歌谣,还是姥姥拽着我双手,我咯咯咯地笑,两个人一前一后拉扯:拉锯扯锯,姥姥家唱大戏,唱的什么戏,娃娃戏。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47

主题

0

好友

0

金币

中级会员

积分
683
 楼主| 发表于 2014-6-9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安徽池州

03
我的童年一定是属于姥姥家的,农田,平房,大树,铁路,家家户户的炊烟,金灿灿的阳光,捉迷藏,上树摘桑果,下雨踩水坑,领着一群小孩子横冲直闯,卖菜的大叔,小卖部的爷爷,炒面皮的婶婶,还有姥姥家的花馍馍。

我那时的调皮绝非你想象,不让小伙伴进家门,堵在门口差点挤断手指,长辈在打麻将就跳到桌子上踢翻麻将,把麻将牌拿起来朝着窗户扔,把邻居养的鸡抱回来自己偷偷养,最后半夜打鸣东窗事发,儿时的恶作剧真是罄竹难书。但我却不敢在姥姥面前造次,曾经在家里只要姥爷在我便不吃饭,哭着闹着耍赖皮,但如果只有姥姥在家,我就乖乖坐在桌子前自己喂饭,还哼着自创的儿歌:姥姥洗衣服,娃娃自己喂。

和花馍馍有关的故事太多了,说哪一件呢?姥姥说我是机灵鬼,有一年快过年时闲来无事,姥姥抱着我开玩笑地对我说:你的压岁钱都给谁呀?我吃着花馍馍含糊不清地说:给妈妈。姥姥奇怪地问,你怎么不给姥姥呢?你妈妈有工作自己挣钱,你姥爷也有退休金,只有姥姥年轻时没工作不赚钱啊。

结果我歪着头非常认真地说:那你年轻时不工作是死去了吗?那时正好有一个母亲的朋友来探望姥姥,结果两个大人笑得岔了气,至今说起这件趣事全家人依然哈哈大笑。

曾经在我眼里,她是一个有点严厉的老太太,小的时候有一个同龄的小伙伴叫丁旭,算是我们的孩子王,带着我们上房、爬树、下水沟、挖煤球,教唆我们抽烟,姥姥不止一次板着面孔告诉我不许和他玩,不然会被带坏。

有一年冬天下着大雪,丁旭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外面有热闹看,有好多好吃的,我一听两眼放光,央求着他带我去,他狡猾地说那你给我几块花馍馍,我就带你去。那时馍馍还没有做,一大缸白面还没有和,只有那一年的“垫脖子”提前做好放在面板上,丁旭指着说我就要它了,我毫不犹豫拿起来套在他的脖子上,送你了。

后来姥姥扯着嗓子喊满宿舍找我,遇到另外一个小伙伴告诉她我和丁旭出了铁门朝大路走了。姥姥顾不得天寒地滑出去追我,等到看到我时,我一个人在雪天里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我看到姥姥来吓得直哆嗦,丁旭早就不见了踪影,姥姥拽着我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打,我哇哇大哭。

姥姥把我领回家就去找丁旭,哪想到他早就偷偷溜回家,正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啃着我送的“垫脖子”,打着饱嗝慌里慌张道歉。我知道姥姥的脾气,小心思已经在心里翻涌过好几遍。又一顿打肯定是躲不过,不然就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要不然就装晕倒,或者说感冒发烧,怎么装可怜怎么来。还没等拿定注意,气势汹汹的姥姥已经站在了面前,指着我的头就开始教训我。

我一看情形不对,站起来就准备朝门外溜,姥姥一把抓住我喊,嘿!你个兔崽子,还想跑是不是,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我情急之下连忙挣脱,刚甩开姥姥的胳膊,脚下一滑没站稳,结果整个人直接摔进了旁边和面的大缸里。

缸里有刚刚倒进去的面粉,我整个人就栽进了面粉里,噗嗤一声面粉从陶缸里溢出来,满家开始飘着白面,我躺在缸里怎么都站不起来,吓傻了的姥姥赶紧把我从面缸里揪出来,我的头上,脸上,嘴里,身上全是面粉,我使劲吐都吐不干净,眼睛被迷地睁不开,姥姥一边给我掸身子一边忍不住就笑了。

我一看姥姥笑了,心想这次估计没事了吧,于是我也跟着笑,一老一少越笑越厉害,笑得合不拢嘴,笑得前仆后仰,姥姥给我倒了一杯水我都端不稳,姥姥一边说小心别烫着一边过来扶我。

我大笑着摆手说没事,结果水一下子溅出来洒在手上,我被烫得大喊哎呦我的妈,结果身子一颤又没站稳,第二次连人带水,又摔进了面缸。

04
我想要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那都是内心深处一种平实厚重的情感,好似怀抱着一整片午后的阳光,扎扎实实的温暖。那些被沐浴过的土地,它们存在已久,久到我无法想象它们最初的模样,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祖祖辈辈,还有我,都是这个世界里最平实普通的存在。

从我十三岁开始,姥姥就不再给我做“垫脖子”,老家有习俗“完十三”,孩子长大了,不需要套一个项圈,该让他自己独立和长大,已经是大人了。我曾经哭闹着不依,姥姥无奈地说,你已经是大孩子,不能再吃这种脖子里的东西,你得抬头,看更远,走更远。

现在想来,姥姥的一句“抬头看更远,走更远”是她多年人生的历练总结,是无论你行在何时何处,对远方未知的期待。哪怕可能永远生活在这排低矮的平房里,哪怕都无法真正用脚出走生活的这片土地,内心也不能被这方寸之间束缚,要去更远的地方,要走更远的路,要做更好的自己。

姥姥说,花馍馍之所以这么讲究,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手艺,手艺不应该消失,应该传下去。有板有眼,一针一线,都是时光的凝结,犹如大海有生命力的潮状呼吸,连同曾经儿时的那些阳光、土地,还有记忆深处的歌谣、趣事,都应该随着岁月的沉淀被永远铭记。一晃时光匆匆,但姥姥这一辈的人,却继承了先人的那些质朴传统,言传身教,留给了她的儿女们。

十多年前,姥姥家搬进了闹市区,人也渐渐年老,姥姥已经不做花馍馍了,和面的大缸送给了母亲,现在摆在我家的阳台,母亲时不时拿出来擦擦,她曾经对我说,这是中国人最重视的手艺活,是吃食,是活下去的技能。将来也要传给我,不管我是否使用,都应该留着,那不仅是一口缸,而是一份传承。

母亲也会做花馍馍,但是总也做不好,步骤完全按照姥姥所教,但和面时总有差池,不是碱大就是碱小,碱大了馍馍会发黄不好看,碱小了会有一股酸味。母亲请教姥姥,姥姥说是手不同,每个人的手法不同,哪怕一样的步骤,做出食物的味道也不尽相同。现在社会发展迅速,楼下就有百年的老店,可以定做花馍馍,花样也很多,但在我吃来,却总少了一种原始的面香,和一份质朴的感动。

曾经我又回到老房子,站在不远处的铁路眺望那一片已经远离十几年的故土,这样古老的中原土地,满眼的荒芜和堆积的杂草,不远处低矮破旧的平房,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有老人牵着小孩默默走过,耳边是簌簌的冷风,他们不会想到,在离着他们十几米外的高处,有一个故人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当年的自己。

天地之间以一种沉默的语言,为我展开了一幅仓惶的油画,雁群飞过,留下声声鸣叫,我眺望着那些土地,好似和内心中重重的心事重叠在一起,是我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我终于理解姥姥曾经对我说的话,步步回首,无法回头。

再没有比这更充沛的情感了,这是北方的故土,是姥姥的面容,是无法逃避的旧时光,我们的世界,和那些生活在这世界中的人们,都是一首记得又忘记、得到又失去的儿时歌谣。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47

主题

0

好友

0

金币

中级会员

积分
683
 楼主| 发表于 2014-6-9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安徽池州
05
姥爷去世后,姥姥身体大不如前,春节前脑梗复发瘫痪在床行动不便,我和母亲隔一天去看望她一次,给她按摩,陪她说话,喂她喝水。姥姥总是感叹多年之前的旧事,感叹现在活得不如人,不如早点死了好。我们百般劝阻耐心宽慰,母亲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他们内心的苦,我都深深看在眼里。

时间是多么残忍,它维系着所有的过往和悲欢,也默默指引我们进入命运的茫茫安排,只是我们的宿命,同样时刻背负着无奈,我们感受沉重,我们承担痛苦,我们在一次次的分别和变迁中,慢慢也走上了同样的终点。

姥姥让母亲从柜子底拿出一个红木盒,里面装着一个银镯子,上面布满了划痕,一看就是老银制的镯子。姥姥说,那是我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嫁妆,一辈辈传了下来,本来要给你妈妈,但一直保留到现在,虽说镯子传女不传男,但现在孩子少也不讲究,就送给你了,你要好好留着。

我郑重其事地接过镯子戴在了手上,我一定会随时带着,将来传给自己的孩子,告诉他这些故事。姥姥欣慰地点点头,微微笑了。我们都知道,最后无论是谁,都会化作一捧黄土,彻底回归。但是,也不要忘记,认清昨天的去向,不忘今天的来路。

我俯下身问姥姥,说了这么久的话,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姥姥想了想,唉,特别想吃过年的花馍馍啊。一时间我和母亲面面相觑,姥姥又自顾自地说:但是估计也吃不到了,下不了地,老咯,做不了咯。母亲连忙宽慰,妈,回头我就去给你做,改天就给你送过来。姥姥笑了,妈也是随嘴一说,你这孩子也是太孝顺,没事,妈不想吃。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地问,姥姥,曾经你给我唱的儿歌,我最喜欢的你还记得吗?再唱一次怎么样?姥姥微微一愣,轻轻叹口气,怎么能忘记啊,这可是你太姥姥教的,死也忘不了。

那一天,窗外的阳光犹如多年前灿烂如初,姥姥躺在床上,但怀抱里已不再是年幼的我,时间或许会告诉我们什么是物是人非,但留存于时光中的那些爱,和在爱里长长久久的陪伴和记忆,却会随着岁月历久弥新,永不消逝。

我和母亲站在床边,和着姥姥的声音一起轻轻地哼了起来——

拉锯扯锯,姥姥门前唱大戏,唱的什么戏,娃娃戏。没脸的娃娃就要去,去了舅舅没吃的,提上篮篮讨饭去。讨的饭也少了,气得舅舅走了。舅舅舅舅你回来,含回两根毛柴来,毛柴里有孤尔子,咬了舅舅的指头子。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