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

偏头痛。

炎热的日子还没真正开始，戴蒙德·费尔茨却感觉燥热不堪，上次摸枪是什么时候？屏幕上那张年轻的脸触动了他关于因病夭折表弟的记忆。
“UP，”，戴蒙德命令屏幕向上滚动，但屏幕却没有反应，“UP！”
“喂，喂，别着急，”先他两年的凯斯波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咖啡？”
“谢谢。”戴蒙德说，“瞧这破玩意儿。”
“咳，”凯斯波特对着屏幕空弹了一个响指，“还亮着就不错啦，比起它我更担心大夏天的冷气。”
两人说话之间屏幕向上滚动了，戴蒙德撇了一眼年轻人的名字：索尔。
工作证上写的是市立图书馆，戴蒙德不是父母给的名字。
为什么一进单位就分配一个美国名字，谁也说不清楚，但凯斯波特说那也是老规矩了。
每年的六月“戴蒙德·费尔茨”都会被派去遥远的希腊国家图书馆，进行一个月的历史研究。事实上他只是在地下室和同事一起集中处理大考中出现的“问题”。
今年的工作量也不小，苏美尼亚地区的作文卷故意采用了激进的考题，因此一下子冒出来不少问题。
“啊哈，什么是不朽？”命题者获得了“林肯”的嘉奖，“干得好，让他们唱，让他们说！”
只是累坏了戴蒙德和同事们，戴蒙德更是烦躁，竟然就批出了一份“黑卷”。
“敲门，出示证件，把人带走。”凯斯波特说其实很简单，“没人会拦着你，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另一种。上次我去带一份红卷，那家伙的爷爷差点亲手把她打死。”
凯斯波特走后，戴蒙德再一次打开了索尔的档案。
那是一份俄联邦作文卷，由戴蒙德亲手敲上了“黑卷”戳子。
每年的大考之后，大量的“问题卷”由地方的阅卷老师提交汇总，由戴蒙德所在的单位统一评定。
绿卷，问题较轻，由当地教育部门对该生进行批评教育，同时无论该生最终考试得分如何，都不得进入北尔基大学等一类大学学习。
黄卷，有一定问题，不得进入任何大学学习，罪卷记入个人档案跟随一生，该生必须在特别学习营学习一年，之后送入矿山，砖厂等地工作。
红卷，问题严重，该生必须立即送至位于宁萨克斯坦的劳动营进行五到十五年期的学习改造。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戴蒙德亲手批出了一份黑卷。
“干。”戴蒙德心想这简直是一份小学生都能写出高分的简单作文，
“老规矩，老规矩。”戴蒙德苦笑。
“出门回家都要跟长辈打招呼”，说的是要尊重老俄联邦的领导。
“吃菜不许满盘子乱挑”，说的是给你什么就老老实实吃什么，考生应该联系批判夏兹斯坦之前拒造重型化工厂的事情。
“不许管闲事，忠厚老实，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说的是要有服从组织有纪律。
“作客时不许随便动主人家的东西”，说的是任何国家都无权干涉他国内政。
这么简单的作文题，竟然写出了黑卷。这个叫索尔的考生居然说“不许管闲事，难道叫大家都做缩头乌龟？”其他的几段话更是连复述一遍都是罪过。
不可能不批黑卷呀，戴蒙德抓着脑袋，但想到这个年轻人接下来的命运，戴蒙德不由得一阵恐怖。
命运，命运。“咦？”他脑袋里有一根筋突然跳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可是千万可不能出错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戴蒙德在安全人员的陪同下，不顾亲人们的眼泪，亲手给疯狂挣扎的索尔戴上手铐。
听着清脆的“咔嚓”一声，戴蒙德感觉浑身轻松。
戴蒙德回到了办公室，推开大门，一个写着GREAT JOB的蛋糕放在他的桌子上。
“戴蒙德，乌拉！”
“乌拉，戴蒙德！”
大家一起围拢过来，打开香槟，庆祝他通过了考试。
酒过三旬，凯斯波特凑到戴蒙德的耳边说，“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你会放过这个测试卷。但又不能提醒你，毕竟是老规矩，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呐。”
“怎么可能！”戴蒙德正色，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一切为了祖国！”
他确定自己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张试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