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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周煊原本只是好奇，不知这般爽朗的女生春心萌动后与旁人有什么不同，却不想他猜中了她的喜欢，却没押中她的专情。
他倒不是心有内疚，他就是对她无感，这怪不得他。他也不是觉得反感，被人喜欢是件愉悦身心的事儿，他很享受。
从小到大，他的女生缘一向不错。被告白虽不是家常便饭，但于他来说也不是件新鲜事儿。有时候寂寞了，他也不拒绝与这些女生玩玩暧昧。只是她们的喜欢大都如过眼云烟，发现感情得不到回应后便立刻抽身而退，很少……应该说只有陈艺青一个人，就这般执着地追他追了一年多。
周煊一直对这种性格的女生敬而远之，没有过交集，自然也就谈不上交心。因而尽管陈艺青成天嚷嚷着喜欢他，又总是追着他跑，但他始终对她理解无能。
她的脸皮真得不薄。她知道他爱喝柠檬水，因此每天早晨他的桌上总会出现一杯新鲜的柠檬水，配上些花花绿绿的折纸，有时候是一只纸鹤，有时候是一个飞机，当然更多的时候就是赤裸裸的一颗心；她知道他是班级篮球队的，因此一旦有比赛，球场边总有一个身影，兴致勃勃的将每场比赛都录下来；她知道他的胃不好，因此高二时报了中医养生的选修班，与老师混成了忘年交，说起各种养胃食谱时如数家珍，每天的午饭时刻都眼巴巴的守在他的班门口，以养胃为名，行约会之实。
然而她又似乎不是那么粗枝大叶。有一次她缠着问他心仪的女生究竟是谁，他不喜欢谈自己的感情问题，然而最终经不过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将那个漂亮女生指给她看。
“原来是赵妍啊。”她有些不服气，“就是因为她比较漂亮吗？”
“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学校琴室。”周煊的语气里有些维护，“她当时背对着我，在拉小提琴。”
“真有意境。”陈艺青吹开挡住眼睛的刘海，好奇的看着他问，“你还在追她吗？”
“嗯。”对于感情，他总不愿多说。
“那么我这么招摇的追求你，对你其实也会产生困扰吧。”她似乎想到什么，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有吗？”
周煊的优点是从不多言，缺点是从不说谎。他坦白的答道：“偶尔会。”
陈艺青似乎毫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依旧是笑眯眯的。只是他过了很久才注意到，每天的柠檬水杯上不再有花花绿绿的折纸；球赛打完后，她也不再是会冲出来给他递水递毛巾的那个人；养胃食谱还是每天报道，只不过不再由她在班门口紧迫逮人，而是编辑成详细周到的短信发给他。
意识到这个变化时，他才发现，自己远比自己所以为的更冷血。她的追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明为暗的？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不习惯。
他想起那次他打篮球时受伤，陈艺青听闻了消息立刻跑来教室，却正好看见赵妍扶着他去医务室。她知道赵妍是谁，而赵妍当然也从流言蜚语中知道陈艺青的存在。一时间大家都眼神儿乱飞，等着一场好戏的上演。看见赵妍与他，陈艺青先是有些惊讶，转而豪气万丈的拍拍周煊的肩膀：“你个二逼千年投一个篮，都能把脚踝崴成脆骨，我真是服气了。”她用眼睛瞄了瞄赵妍，对周煊笑的暧昧，“你该不是故意装柔弱以便对漂亮女生投怀送抱吧？”
他不知道她这是演哪一出，只好陪着一起演：“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看见她似乎一怔，然后笑嘻嘻的推他：“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不然我一秒钟变妒妇让你永生不举。”
大家都哄笑起来，连赵妍都在偷乐。他原本想说什么，也叹了口气不再说。
其实这班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他而来，都等着看这出两女夺一夫的笑话。他原本也想找个台阶让她下，只是难得的善心，都被她的一句“不举”给呛没了。
走了几步后他转头看陈艺青，发现她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发呆。只是她站在背光的地方，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所以，他总是觉得看不懂她。
当她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在投怀送抱，不在意他跟心仪的女生独处时，他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喜欢他。
然而，当第二天看见桌子上出现的医药箱，看见里面分门别类准备着的各种常用药时，他又觉得，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何必如此用心。
“欸，欸，你志愿报哪里？”趁着课间操，陈艺青眼明手快的逮到周煊。
周煊迟疑了一下，答道：“S市的大学吧。”
“啊，那里的学校好难考的。”陈艺青笑着锤了捶自个儿的脑袋，“我觉得我肯定考不上。”
周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研究着课间操名单。
“喂，周煊，如果我努力一下，说不定也是可以考上S市的，就是风险有些大。”陈艺青笑嘻嘻的，看见周煊径自沉默，她忍不住开口，“周煊，你不会劝我的对吧？你一定在想……我爱干嘛干嘛。”
“我不习惯劝人。”
“对啊，如果我不问你，你一定不会告诉我，你之所以考S市，只是为了比较好的交流生项目而已，你是为了赵妍去的，至于我，你一定在想……我爱干嘛干嘛。”
周煊叹了口气：“所以说你是笨蛋啊。”他的本性极烂，也从不吝于展示给她看。
“对于不在意的人，你还真是冷漠啊。”陈艺青托着腮，“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喜欢你呢。”
啊，一不小心又告白了。
周煊终于认真的看向她，只是这眼里的情绪她再熟悉不过。不等他开口，她就伤脑筋的笑道：“求你了，别再说‘嗯’或者沉默了。”
周煊合上课间操名单，半晌才开口道：“如果你矜持一些，说不定我会是先动心的那一个。”
“所以，还是不喜欢啊。”陈艺青失落的摇摇头，继而又振奋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矜持的女生耍起来没劲儿，要记得还有一个我在喜欢你啊。”
其实周煊一直都不干涉陈艺青的决定，毕竟陈艺青喜不喜欢他，或者陈艺青要考哪个学校，都是她的自由。旁人说他这样吊着陈艺青，是对她太残忍，他倒自觉对感情很是负责。他现在不喜欢她，他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喜欢上她。这是最诚实的答案，也是他最不违心的答案，与是否给了陈艺青希望没有一点儿关系。
因为她的感情状态究竟如何……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他突然想到，一般的女生，演到这一步，大概都是“你讨厌我哪里，我改。”
而喜欢他的这一只，永远都是嘻嘻哈哈的当着“第二顺位”。
在她身上，似乎单恋也不算是一件悲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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