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姻缘

你不懂我

1   
       我朋友老马，五年前老婆突然离世。说是突然，是说他老婆开始生病到辞世，只有六天时间。老婆去世的前一天，他打电话给我。那个时候，他已经预感，老婆就要走了。短短的四五天，老马形如枯槁，似秋风落叶。
       老马平时是个遇事很能沉住气的人，我很少看到他焦急不安的样子。他总是一副四平八稳乐呵呵的神态，永远扑闪着大眼睛等着你来向他求教。我在医院的过道里见到他，此时的他，两手抱拳，使劲地来回搓着，皱着眉头，惶恐不安地对我说：
       “怎么会是这样？我以为她是感冒了。怎么能这样呢？医生说她没救了！”说着，老马眼泪下来了。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看到他这样，我也难过得流泪了。中年丧妻，对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2
       三个月以后，老马去西安、太原、北京看眼病。专家对他说：
       “你不能再伤心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眼睛会保不住。”
       接着老马是头疼、头晕、脖子疼，到后来哪儿都疼，连走路也说脚疼。完全是个大病不愈、无可救药的老马了。
       在临汾我陪他去过好几家医院看过病，给他看过病的医生都说他没病，就是心里有事，还没有想开。可老马却抱怨说：
       “我明明有病的，医生却说我没病，这都是些什么医生呀！”  
       我就劝他：说，你要相信医生，医生不会害人。有时候人的情绪低沉时，思想萎靡，精神就低落，就会产生出一种无可名状的疾病。你本来没有病，可是你整天疑神疑鬼说你有病，你现在正是这种的病人。
      “别人的一生走的都是直路，偏偏我在快要老的时候还要走一遭弯路。我老婆活着的时候，我们就像一对恋人，从没有吵过架，老婆什么时候都是让着我。我赌博输了大钱，回到家还对老婆大吵大闹。老婆一点也不对我生气，还对我说：老宝，你又不是赌鬼，也不会出老扦，以后不玩就是啦，就算是给那些家伙过八十岁生日吧！看看，这就是我老婆，现如今有几个女人能像他这样理解男人？可是她没了！”
       老马的这个状态，我无法描述，同时我也感到了震惊。以前我总是志高气扬地对老婆说：
       “老婆，我来了！” 现在我可是要换一种口气说了：
       “老婆，我离不开你！”
       有人说，女人失去了男人，照样能活得有滋有味，而且还能延寿；而男人一旦没有了老婆，则像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一头被蒙住眼睛的毛驴。我真不知道老马，什么时候能重新振作，不再忧伤。
       有一天， 我对老马说：”找个女人把？像你这样的条件，找个和你老婆差不离的女人，问题不大。“
       老马说，他现在还没有心思找女人。因为老婆的影子，整天在他面晃荡。
       两年以后的一天，老马打电话，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从声音来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说这个女的明年就退休了，人长得漂亮，也贤惠，尤其是她不嫌弃他还有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那一天，老马约我去饭店见面，当然还有那个女人。老马的这个女人，长得温润入眼，颇有诱惑感。依中年男人的审美而论，皮肤白皙，体型丰满，（当然不是臃肿肥胖的那种）说话也不失幽默。这样能干的女人，不要说老马喜欢，就是我也顿生妒意。
       看得出，老马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了。因为他看那女人的眼神，果断而坚定，有一种非我莫属的占有欲。喜欢上的，就要成为自己的，这是男人的本性。老马的第二春来了！
3
      半个月不见老马，老马也不给我打电话。有了红颜，就忘记了朋友。我打了电话过去。老马说他现在正给这个女的装潢房子，乱七八糟下来，得七八万块钱，钱都是他一人掏的。老马有钱，淌这么一点血，也无所谓。
        我就问老马，他现在和这个女的是什么关系？老马说：不领结婚证，是AA制关系。就是说两家财产自清，谁的就是谁的，不掺合在一起。他们俩各有两个孩子，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习，也为了减少麻烦，平时两人就个住个的家。老马承诺，女方的两个女孩子上大学，直至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有老马一人承担。但老马没有提起他们的将来。老马解释说，因为他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只有把握好现在；女方也没有给老马要将来。也许这就是AA制发明者的高明之处吧。
       “那你和她睡了没有？”我害怕老马傻，所以就笨人说直话。
     “睡了！睡了！看你说的，我连这点还不懂。”老马话音铿锵有力，一身豪胆。
       女人就像是一朵艳丽无比的花骨朵，上面须有一条小虫儿护着，她才会绽放、鸣唱、得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才愿意和他上床。不然的话，就是上了床，心也和你离的八丈远。
       所以有时候我就感慨：有些爷们宁要美女，不要江山。想想，这是多么的英明远见啊！
4
      老马和这个女人交往了有三四个年头，一直是顺水顺风，有滋有味。女人变得越来越狐媚，打扮得像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老马也越来越有精神，开车带着女人四处兜风。
       有一天，老马在药店买了两盒“金刚不倒大力丸”。老马说，药店的老中医说啦，就是八十岁的老头，吃了这种药，能战斗三个小时不喘气，五个小时不消停，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累。
       我就问他：
       “是不是嫂子虎虎生威，你招架不住了？”
       老马就笑着说：
       ”看来你还不太懂男人。就我这大鼻子，还能降不住女人？“
       老马真的是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我们人类每天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看到的只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未来的只能算作是猜测或者是追求。如果出现了意外，那一定是不可抗拒的天然力量。这一天，老马急匆匆打电话给我。他没有开车，说是心烦，步行过来的。
       我问他怎么回事？老马说：
       “我们本来就说好了的，是AA制，谁的财产就是谁的，不掺合一起。可是现在，她非要看我的存折，我没有答应。这几天我们没在一起，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我正在考虑怎么办才好。“
       “可是她为什么非要看你的存折呢？“我问。
       “是啊！我也不理解。她大女儿上大学的全部费用，都是我一人出，我答应过的，一定说到做到。另外我每个月还给她一千元的生活费，她也有工资啊，而且也不低。”
       “如果你不让她看，她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
       “可是，你让她看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懂。我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也不想让她把我看得太清楚了。如果她看了我的存折，要是她现在就给我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好办。”
      “那她是不是害怕以后老了，没有了你的依靠呀！”
      “我比她大六岁，以我现在的身体，撑到八十多岁问题不大。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少说也能有三十年，这和原配没有什么区别。我是准备和她相伴到老的，我还能亏欠了他？但不是现在。”
5
       那天，我去见了那个女的。真的是很漂亮。就像隰县鸭梨，不用张嘴，口水就出来了。快五十岁的人了，依然风姿绰约，魅力不减。老马能有这样的女人做伴，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寒暄一阵过后，我就直奔主题。问她：
       “男人吧，就那股臭脾气，其实也没有什么，过后就会想明白的。
       女人说：
       “我是铁了心准备和他过完后半辈子的。虽然我和他没有领结婚证，实际上我就是他的老婆了。现在没领证，不等于以后就不领证。我提出来，看看他的存折，就是想让他明白，我也是这个家庭的正式成员，不是住旅馆的客人。人人都说，老马是大款，我找了个有钱的男人。看看他的存折，满足一下我心理上的需求，这有什么错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是女人，这样想不过分吧。”
       女人说得没错。也是的，人家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让你老马看了个遍，现在人家只想看一下你的存折，你就不同意了，这理讲不通吧。我不反对女人看老马的存折，要换了是我，我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天下的人，有几个不爱虚荣的？
       我回头找老马，跟他表明了那个女人的态度。老马不高兴，声音低沉着说：
      “难道她就是奔着我的钱来的？要是这样，我可不能和她在一起。”
      老马说出这样的话，引得我不高兴，我就批他：
      “老马，人家小你六岁，长得又漂亮。假使她就是奔着你的钱来的，这有什么错？你如果真的是个穷光蛋，不要说是她，就是换个丑女人，也还会看不上你。要知道，女人选择要和一个男人好，首先看上的不是男人的学识、相貌和气度，而是男人口袋里面的金钱。这个世界，只有金钱才能搭上通往爱情的天桥。没有金钱铺路，所谓的爱情，最终都会失败。有钱，好女人才会喜欢上你，才会投怀送抱。穷光蛋只配娶低等的女人。”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真的把她当作老婆对待的，是全心全意的！”老马也感到很委屈。
     
      “恕我直言，你喜欢她，把她当作老婆看，这是全身心的。但你不愿意把存折交给她看，又是心存疑虑，这就是半意。老兄，我建议让她看一下你的存折吧？这个星球，唯一能让我们感受最幸福的，就是我们还活着，能和我们相爱的女人在一起。除此之外，任何金钱、财富，都是白忙活一场。“
       “那让我考虑考虑吧。“老马说。临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希望他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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