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外云
王苗苗是临汾市“解放路小学”一名语文女教师。我认识她那会，正是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型，格外的显露出少妇喜好张扬的天性。个儿高挑，丰乳细腰，且臀部浑圆，构成了女人最美的三大要素。眼睛瞪得圆圆的，像燕子的眼。鼻子不大也不小，把守着脸的中央部位正合适。嘴唇稍稍有点向前翘，笑起来能撂倒一大片男人。总之，整个人是一身的精神。
苗苗老师教学生涯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已经具有了，她这个年龄段丰富的甚至是比“丰富”还要“深奥”的经验。别人不愿当班主任，她却愿意而且是乐此不疲。她好像有一种生来具有的优秀品德。不怕花时间，不怕麻烦，更不怕劳累。就是忙得顾不上描眉画眼，累得稀松趴下，也要把全班每个学生家长的“家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如果有可能祖宗三代都要摸排得一清二楚。厚厚的几大本子，从一年级就开始记录在册了，且分门别类，等级有别。上班的：什么公安局的、法院的、医院的……是一类；干个体的：什么卖肉的、买调料的、开饭店的又是一类。凡是苗苗老师认为的，在将来的某一天哪怕是遥远的某一天，偶尔能用得着的家长，苗苗老师都会精心的把这些“未来的档案”，一一保管好，保险不会叫虫儿啄食掉。
相反的那些“什么也不是的家长”们，苗苗老师胡乱记一下，便束之高阁，驱之一边了。
于是小小的课堂上，出现了这样的局面：班里所有带“官衔”的小干部们，哪怕是个管理卫生的、督促别人走路不能东张西望的，他的身后，都有一个苗苗老师将来可能用得着的人物。
苗苗老师最喜欢在课堂上提出这样的问题：
“同学们，你们将来最喜欢干什么呀？”
学生们一般这样回答：“当老师！当科学家！”
这样的回答，平心而论，她是很不满意的，甚至是讨厌听到这样的词句。可是苗苗老师还是满脸堆笑着说：
“是的，人民的教师最可爱了，科学家最光荣了！”
这一天苗苗老师郁闷极了。可谓愁眉锁眼，心事重重。这种不快的心情，就好像一个人憋足了委屈，很想把心里话告诉给她人，可是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启齿，于是她更加地郁闷。因为生活琐事，一大早她和是火车司机的老公闹腾了一番，吵得不可开交。她嫌老公没有本事，什么忙也帮不上。
课堂上，可能是“触景生情”的缘故吧。她由不得自己，又把往日的那个老问题翻了出来。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那样快快乐乐地回答。
苗苗老师这次几乎是含满热泪。她一改往日的态度，不再隐瞒她的观点，来了一个回马枪，大声地说：
“同学们，你们就没有想过，你们将来当科长、当局长？当市长、当省长的？你们这些人里头，要是将来那个当了局长、市长甚至省长的，你们想想，老师是何等的风光！老师找你们办事，那该多容易多便利呀！不像现在，老师……”苗苗老师激动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坐在倒数第二排，平时调皮捣蛋，考试老是倒数第二名的小胖子李庆 ，站起来大声说：
“老师，我将来要当国家主席！”
学生们哄堂欢笑起来。与其说是欢笑，还不如说是嘲笑。有的笑弯了腰，有的趴在了地下，也有的张大嘴吧直拍桌子。苗苗老师也笑得蹲了下去，连呼吸都快出不来了。快乐的孩子们，怎么能晓得苗苗老师的心事呢？
苗苗老师处世之道，很讲究个艺术性。既要把这件事弄成了，还要不露山不显水。就像蜘蛛吞吃小虫儿那样，还要把你包装一下，赞美一下，然后才美美的快快乐的下肚。她拿起了电话：
“是小明的妈妈吗？哎呀！你们当医生的，总是那么忙。是这样的，最近小明表现可好啦，进步很大。你就放心吧，小明有我罩着，不会有问题的……”
放学了，苗苗老师把一张纸条交给了小明，上面写了她需要的几种药片。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苗苗老师从来不提钱的事。好像小明妈妈那几粒药片，是从胳肘窝里变戏法造出来的。当然其它的诸如买调料、买肉等等之类的小事儿，苗苗老师都是如出一辙，屡试不爽。
一天上午快下课了，苗苗老师拍了拍手，又拿纸团擦了擦手背。她爱干净的习惯，同学们都知道。她站在讲台中央，非常快乐的对同学们说：
“谁家的爸妈是卖菜的？”
没有一个学生举手。苗苗老师大惑不解：
“怎么会没有个买菜的呢？”
苗苗老师有点纳闷，她不相信这六七十号学生里头，就没有一个家长是卖菜的？她立刻想到了那些“什么也不是的家长”们的花名册。她要在这些人里面好好的挖掘挖掘。这些“什么也不是的家长”，说不准到用的时候还真能用的上呢。
下午放学时，苗苗老师又问学生们谁的家长是卖菜的。这时，那个将来要当国家主席的小胖子李庆站起来说：
“老师，我听我妈说，我姥姥前几天刚买了一辆三轮车，就是准备卖菜的。”
苗苗老师大喜过望，快乐无比。她把小胖子叫到一边，面授机宜，交代了任务。然后从语文书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菜单，交给了“未来的国家主席”小胖子李庆。
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回家，把那张纸条又交给了妈妈。
原来李庆的老爷身体不好，去年内退在家。全家三口人的生活，全靠他这一千多块来算计。为了减轻负担，李庆姥姥决定卖菜赚点小本钱，以度燃眉之急。
“钦差大臣”来了指令，姥姥焉能不办？清晨五点多，李庆姥姥和小舅舅，就好比一个连驾照还没有拿到的汽车司机，就匆匆忙忙开着车上路了。菜买好了，总共用去了一百多块。按照李庆说好的地址，母子俩小心翼翼的把菜送到了苗苗老师的家里，照本钱交给了苗苗老师。
苗苗老师热情的收下了菜，嘴里是不停的念叨：李庆将来肯定会如何如何，当个局长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要是不信，将来找她云云。李庆姥姥心里热乎乎的，心想李庆真是遇上了好老师。苗苗老师要付菜钱，李庆姥姥是一口回绝。说哪能要老师的钱呢，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当做外家人看待。问题是，李庆姥姥说的都是面子上的话，那会是真心的呢。再说了一百多块钱，对她这个家庭来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不知是苗苗老师认为一百多块不算什么钱吧，还是觉得如果付了李庆姥姥的菜钱，会惹得老太太不高兴，把她当做外人看呢？或者还有别的小九九？反正我们的苗苗老师嘴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提菜钱的事。
李庆姥姥悻悻不乐、惴惴不安地回到家里。她害怕苗苗老师真的不付菜钱了，那可是真的吃了大亏。对她这个家庭来讲，一百多块，这可是一笔天大的数目呀！不过这个念头立刻就打消了。老师是什么人啊，都是有文化的，受过教育的人。这样的事情，苗苗老师绝不会做出来，绝不会的。老人家相信用不了几天，她的可爱的小外孙就会蹦蹦跳跳着把钱给她拿回来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星期又过去了，一个月照样过去了，老太太还是不见苗苗老师把菜钱还给他。老太太抑郁了，难过了，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
“怎么回事呢？这叫啥事情？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人民教师的身上呢？”
出师不利，老太太不敢再卖菜了。想把三轮车卖掉吧，人家出的价钱又不和她的意。她想再等等，有了合适的买家，赔的要是不算多，就打算卖掉它。
这样的时间大概过了三个多月吧。一天下午，小胖子李庆蹦蹦跳跳，像只快乐的小兔子，进门就大声地叫唤：
“姥姥，我们老师又叫你给她买菜！”
老太太一听见“买菜”这俩字，立刻战战兢兢，浑身哆嗦个不停，脑袋就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眼睛开始冒金花，无数个小星星就像长了翅膀从眼睛里飞出来。她急忙摆手对李庆说：
“快……快给你老师说，姥姥不卖菜了，三轮车早就卖了！”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一个专买便宜货的家伙，把李庆姥姥家的三轮车以最低的价钱，买走了……
|
|
置顶卡
变色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