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大叔

父亲祖籍河北。“抗战”时期，爷爷在外地讨生活，奶奶则在农村艰难地拉扯着膝下的一子二女。在日军的一次扫荡中，眼见家园不保的奶奶手里拉着大的，怀里抱着小的，随流亡的人群逃离家乡。伯父说起那段往事，兀自心有余悸，紧咬牙根：“日本人对于我们来说，是国恨家仇。”听到这个故事，我忽然想到《大宅门》中白景琦多次吟唱的戏文：“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

      奶奶带着我的伯父和两个姑姑一路逃难，终于在山西落脚并定居，两年后，父亲出生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父亲身体羸弱，未出百天即遭遇一场大病，奄奄一息。战乱时期，已是高龄产妇的奶奶为维系家庭的基本生存需要已累得精疲力竭，对这个新生儿的生存处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境地。就在奶奶准备放弃的时候，靠在铁路沿线捡煤核贴补家用的伯父从外面回来了，他哭喊着央求母亲救一救自己的弟弟。当时是冬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奶奶把父亲揣在自己所穿的老式对襟棉裤里，用体温温暖父亲，一边用故老相传的方法点燃艾草为父亲治疗，一边默默祈祷上苍，祈盼诸神保佑这个幼小的生命能够起死回生。如此往复半月之后的一天，奶奶又一次点燃艾草，一不小心烟灰跌落到父亲身上，受了疼的父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前所未有的嘹亮——父亲得救了。

      爷爷在父亲上初中时去世，身为家庭妇女的奶奶独自养育四个子女，其艰难可想而知。好在大姑、伯父相继工作并成家，他们在维持自己的小家的同时，每月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来交给奶奶，用以支撑这个贫寒的大家。伯父对自己少年失怙的弟弟疼爱有加，在伯父的勉力支持下，父亲的学业即便在饥馑年代亦从未中止。成年后父亲每每说起这些事情，平淡的话语中总流露出对兄长的感激。

夏雨流年

我敬爱的父亲